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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尽头的街'01'
没有尽头的街'01'
如果我告诉你,一个5岁的女孩知天命,你必定不相信。
如果我告诉你,一条小狗知天命,一块石头知天命,一片云彩知天命,一滴露珠知天命,一个花瓶知天命,你一定认为我在天方夜谭。
你的梦是我的醒,其实我们的心灵没有隔阂,也只是上眼皮到下眼皮的距离。
为了这段距离,我们寻找了一生,为了这段距离,我们奔波了一生。
路;你要重新走吗?创伤;你要重新体验吗?荣辱衰败;你要重新感觉吗?
在生命的终点;我们是平等的。
希望我们到达的时候;是那样轻盈;那样祥和;那样满足;那样超脱。
现在我让一个古旧的花瓶对你说,关于我祖母的故事,现在这个花瓶就放在我的面前,本来花瓶是成双成对的,不知鸡年猴月,另一个花瓶碎了,也可能是搬家,也可能是一阵风,刮起了窗帘,吹倒了花瓶,也可能是年幼的孩子,不小心碰碎了。
祖母生于1900年,活到1980年去世。
死后留给后代的只有一个破旧的古瓷花瓶。
花瓶属民窑烧制,古朴素雅。彩绘图案依旧活灵活现,花瓶上画的是一位弯腰驼背的长胡子老翁,满面笑容,慈祥和蔼,一手倒背在身后,一手置于胸前,不知是在讲一个遥远的故事,还是在与孩子嬉戏。两个神色顽皮的男童,站在老者的身边,一个手擎货郎鼓,另一个蹦蹦跳跳好象去揪老翁的胡子。
花瓶上的题词是:古砚不寄留翁墨,清瓶如意插新花。庚申之秋刘隆兴作。
我查了万年历,1920 年是庚申年,也是我祖母成婚的一年。这花瓶便是祖母娘家陪送的一件小器物。当花轿落到了我们于家大院的时候,村妇孩童便急着撩开彩裙看新娘的三寸金莲。这一掀不要紧,震惊了方圆几十里,祖母的小脚和相貌可说是百里挑一。
人们忽略了她的嫁妆,围住新娘啧啧称赞,说祖母是七仙女下凡。
当祖母掀掉了盖头,第一眼看到我爷爷的时候,伤心无奈又失望,一个黑脸矮个男人,只会嘿嘿地傻笑,话语比哑巴多不到那去。
祖母是庚申{猴年}成婚,一直到癸亥{猪年}才生下了第一个男孩。
由此我可以想到,年轻美貌的祖母曾有两年多的时间冷淡了我爷爷。
后来,他们是怎样相爱了呢?也许聪明漂亮的祖母终于发现了自己男人勤劳朴实的优点,也许还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传统观念,使她从不如意到恪守本分地过日子。
在后来的日子里,祖母精打细算,纺线织布,喂猪喂鸡,养牛养马,一文一文地攒钱,一亩一亩地置地。孩子也陆续地出生,祖母给儿女的命名很有意思:大儿子叫栽,老二叫根,大姑娘叫枝,二姑娘叫叶,后来又生了花,结了果。依次下来,先栽树,后生根,再长枝叶到开花结果。是祖母诗意的想象吗?我不知道这陈年旧事是否有宿命的因子。男耕女织,生儿育女,省吃俭用,盖房子买地。
她能擎着三根高粱秸做熟一顿饭,还能自己设计图案,用树叶、菊花染色,做出花花绿绿的新衣。
祖母的脾性是冷热无定的,热起来象一盆火,冷起来象一块冰。
大起大伏的个性注定了她节俭的时候滴水不漏,挥霍起来抛金如土。
在她当家主事盖粉坊和油坊的时候,曾很潇洒地做了一千个饽饽,上梁的那一天,一千多挂鞭炮震惊了乡镇,人们在疯抢那些从天而降的喜饽饽时,祖母那一肚子好词就派上了用场:
先敬天,下好雨,
再敬地,打好粮。
东西南北金元宝,
花好月圆喜满堂。
后来,祖母的酒坊和染坊陆续开张,生意红火,买卖兴旺。
祖母一生好听戏,每年正月,搬了七大姑八大姨回来整日跟着戏班子转,几缸大枣饽饽是腊月就蒸好的,还有几大盆年糕,一个正月是吃不完的。那些戏文唱词,祖母过目不忘,只在她纺线织布的时候,独自一个人悄声地唱,唱到动情处,她就会放下手中的活计,望着窗外愣愣地出神。
一年中,只有正月是尽情挥洒的。出了正月门,又开始了一年的劳作,男人出力,吃的是小米干饭,女人理家,喝的是菜汤。宁可饿了肚子,也不能丢了面子。
祖母的厨房里永远挂着一个柳条编的篮子,里面装着点心糖果之类的小吃,凡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