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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俶见她眼神迷蒙,仿佛哀哀求告,终于点头道:“好。我会再抽调精干死士,在清颐阁周围看着。”话锋一转,说道:“我既已答应你这件事,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从我走后,不许问、不许看潼关战况,安心等我回来。”
沈珍珠咬着下唇,脸色有些发白,问道:“为什么。”
李俶道:“一年半载内潼关战事均是吃紧,如今长安城道听途说者多,边报亦有不准之处,我只不想你无妄操心。我已叫张得玉传下令去,不许任何人跟你提战事,你也得沉下心去!”
沈珍珠垂头良久,才轻轻答了个“好”字。
李俶这才笑逐颜开,俯头侧耳贴在沈珍珠的腰上,沈珍珠身后往后一缩,道:“你做什么?”李俶道:“我在听孩儿是不是在里面唤爹爹。”
沈珍珠欲笑却泪暗盈眶,偷偷拭去眼角泪滴,笑道:“这才多大?敢情能叫爹娘,定是天赋奇才。”话音刚落,听见李俶附耳低声正言道:“我们的儿子,不仅是天赋奇才,将来还定是天子。”
浮云上天雨堕地
腰肢日复粗壮,身躯逐渐笨重。沈珍珠倒比孕前更增活力,与侍女们描花女红,按时参拜太子太子妃,每隔三五天去大相国寺烧香礼佛,甚且对崔彩屏偶尔冒出的酸言冷语,她也毫不客气的回嘴相对,崔彩屏嘴拙难敌,常常气得七窍生烟眼睛通红,撅嘴拂袖而去,让沈珍珠和素瓷暗地里笑半天。
关于潼关,似乎心照不宣,包括太子和太子妃,没人在她面前提半个字。其实不必提起,观人面色,便能瞧出端倪。正月十八,她正与太子、太子妃在东宫饮宴,忽有一人入宫密报,当时太子面色猝变,她也曾心头大紧,回府后一夜惴惴不安,到得第二日,到底清晨又入宫谒拜太子,见太子神色已然和详,阖宫上下均稳安和,这才放下心。过得许久,沈珍珠方知那日玄宗以封常清以贼摇众,高仙芝弃陕地数百里,又盗减军士粮赐的罪名,处死了两位阵前将军,安庆绪得知消息率军猛攻潼关,叛军如潮水汹涌而至,气势如虹,潼关几至不保,幸亏李俶亲临城楼,一箭挟雷霆之势,射翻安庆绪将旗,这才稳住阵脚,好容易支持到当日晚间,新任兵马副元帅哥舒翰率麾下八万人马到达潼关,安庆绪方无功而返。
眼看冬去春回,长安城又渐趋稳定,东西市照常热闹,兴庆宫歌舞时起,仿佛局势大好,府中奴婢也常私下议论——以我华夏泱泱大国,要击破安禄山这等胡杂流寇,岂不是如猫捉耗子一般,手到擒来。
渐近六月,沈珍珠产期也近,宫中太医令晨昏定时前来拿脉问安,张得玉成日里笑得合不拢嘴,里里外外的应付送礼探望的王公大臣夫人,连太子妃也亲自过府来探过沈珍珠几次。
胎位正常,一切安好,更有莫大的尊荣。不知为何,沈珍珠偏偏一日日心中不安起来。揣着硕大的肚子,夜晚总是难以安睡,时常午夜梦回,对李俶的思念日浓一日。明知是奢望,她仍然幻想有一日从睡梦中醒来,他就坐在床前,拢那把象牙雕梳,为她挽起发髻,持起青铜古镜,镜中人相视而笑……
六月初六,绝好的日子。府内刚刚响过三更的的锣声,腹中的孩儿仿佛在内狠狠的踹了她一脚,她轻“嗯”一声,一觉醒来。微笑着抚摸腹部,这真是奇妙的感觉,小小生命的孕育,一丝一扣与她心脉相通。三个多月时,她第一次感受到胎动,那时她正笑盈盈的指挥侍女收集庭中花木上的积雪以在来年泡茶水,蓦地里腹中有物突的一跳,她只觉得奇怪,再过一会儿,又是一跳,节奏却要缓慢许多,丝丝喜悦由内而外,浸透她全身。
伏在床旁睡的素瓷惊醒,问道:“小姐,可要喝水。”沈珍珠摇摇头,伸出一只手,说道:“扶我起来一下。”
素瓷忙用力将沈珍珠从床塌上搀起,拿起袍子披到她身上。
沈珍珠缓步走到窗前,掀开窗纱,新月如钩;几许相思愁。
浓密的花木掩映之下,看得见几个身影影影绰绰,数月以来,无论露华深重,还是苦雨凄风,他们都不离不弃,忠于这份职守。死士,死士,自己是该为他们的信守承诺,视死如归而敬佩,还是为他们为钱为利甘于奉献生命而感慨。唯有正孕育着生命,将要做母亲,她才最深刻的体味到生命的可贵。她会想起阵前拼杀的两军将士,每日浴血沙场 ,长刀白刃相向,均是父母所生,奈何自相残杀,都道江山如画,岂料天地无情。
“小姐,夜凉了,快睡吧。”素瓷提醒道。
沈珍珠答应着放下窗纱,无意中往那花木林瞥过,一双精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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