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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戳他脑袋:“江湖中人总说千面公子如何了得,谁知道他竟是这么个小赖皮!”
王怜花悠悠乐道:“我只跟你才这样的。”
秋湖,月夜。
竹桥宛转,桥上筑方亭,柱、栏、檐、瓦亦皆镶以竹,野趣盎然。
亭下温泉暗萦,晚风徐徐吹动,水气氤氲,竹亭被云桓雾笼,宛若仙海瀛洲。
亭内暖润如春。
香炉亦由竹雕,熏着花满楼亲手制的四和香。此香舍弃沉檀脑麝等华贵香料,只用再平凡不过的香橙皮、荔枝壳、榠揸果核与梨滓合和,却别有种朴雅清舒、恬悦温厚。
席间的糟蟹、酱蟹、芙蓉蟹、玛瑙蟹、荸荠炒蟹腿、冬笋烧蟹黄、蟹肉豆腐丁、蟹丸、蟹饼、蟹汤角等等蟹饌,皆用淡丽的青花瓷盛放。
菜肴中尤其别致的,是壳上披着若霜酒酿的霜柑糖蟹,里边酿着肉、外边用椒料姜蒜米儿团粉裹就后香酥的蟹斗,蛋皮卷了蟹粉用签穿起的蝤蛑签,蟹段以干面蘸过下锅并与冬瓜同煮的螃蟹清羹……
而那把荷叶、粉皮、蟹肉、鸡蛋、蟹膏层层铺起,蒸过晾凉后去掉粉皮切块,再以菠菜铺底,并用蟹壳熬汁入姜椒勾芡的蟹鳖,更是极费功夫。
快活王到碧幢苑来并未前呼后拥,只有气使独孤伤随行。独孤伤亦未踏入竹亭,仅驻足竹桥上守护。
于是与快活王共进蟹宴的便只有花满楼、王怜花两人。
亭中另还有一人,正在调酒。他的衣裳穿得很随便,头发也是蓬乱着的,但那神情,就像是名医试脉般谨慎严肃,俨然已将全副精神都贯注在酒杯里。他依桌上菜肴,将几种常见的酒混在一起,立刻产生出一种动人的酒味,与蟹饌的鲜美成为绝配。酒调毕,他只拱拱手,便一言不发地离去,一张脸始终冰冰冷冷,全无笑容,满是傲气。
连王怜花都未料到他竟敢在快活王面前如此桀骜,望着他的背影出神道:“这楚鸣琴好大的架子!幸好快活林不止他一位主人,否则怕不早把客人都气跑了。想不到,王爷竟也能容得他放肆。”
快活王大笑:“你们昨天才住进来,未及体会此人的妙处,本王却是习以为常了。要他调酒便像要李白作诗,只能纵容不能威吓。而他每次调酒,不仅要看所配菜肴,还要看宾客是何许人,所在之处的景致,季节、时辰、天气……因此他调出的每一壶酒都是空前绝后,独一无二的。”
王怜花抚掌道:“妙哉!这样的酒,确是堪比李白的奇诗佳作了。”
花满楼笑道:“所以,唐明皇能容忍李白,王爷自然也能容忍楚鸣琴。人人都知李白写的《清平乐》是神来之笔,却有几人想过,这三首诗不仅非李白之才而不可得,若无唐明皇的促就,亦是不可得。”
快活王举杯笑道:“一语中的!本王当为此浮一大白。”
两人陪他同饮了,王怜花又道:“唐明皇在沉香亭召见李白时,身边有杨贵妃,这才给了李白‘云想衣裳花想容’的灵机。可惜,王爷却没带白姑娘来这竹亭,否则楚鸣琴今天调出的酒,一定更添天香华艳之韵。”
快活王轻叹:“白姑娘什么都好,就是身子太单薄了些。昨晚斗茶耗神太过,今天便觉不适。”
王怜花道:“西子嚬蹙,更益其美,佳人病弱,才最惹人怜爱。只是,却少了双纤纤玉手,为王爷剥蟹了。”
快活王道:“这螃蟹一物,非要自己剥来吃才有风味,若是要别人剥好,便味同嚼蜡了。”
王怜花想起王云梦当年亲手为此人剥蟹的情景,暗自切齿,心忖:“娘聪明绝顶,却偏不懂人都是不知足的,伺候得太过,反会惹来嫌厌。”
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微笑着附和:“所谓‘右手持酒杯,左手持蟹螯’,人生快意,原当如此。”
快活王此刻持的,是洗手蟹。
名为“洗手蟹”,是因做法简单:将生蟹切块后拌以盐梅,只洗手的工夫即可制好呈上。
菜虽普通,所用盐梅却不仅是以盐腌青梅而成的代醋酸汁,更又经数十种花果香草调配,妙集诸味,口感丰馥,将螃蟹的鲜美激发到极致,可谓整桌蟹宴上的点睛妙笔——难怪花满楼特意吩咐人从陇南送螃蟹时,务必将这盐梅一起带来。
快活王吃得心怀大畅,赞道:“‘若作和羹,尔惟盐梅。’花公子这盐梅果然与众不同!”
他妙语双关,引用的是商代武丁大帝对重臣傅说讲过的话。
花满楼却似乎没有听出他话中的求贤之意,避重就轻道:“武丁之时,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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