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惯。”
“什么习惯?”
“洗完澡之后从来不清理浴室水槽里的头发,也从来不拖地板。我跟她说了几次她却依然是这样,每次我从堵塞的下水道里掏出那些臭烘烘的头发时都有一种想要杀死她的感觉。”
“后来呢?”
“有一天晚上我喝了些酒,回家之后发现她将泡面汤倒在了洗脸池里,浴室里积了一滩水,水槽里浮着脏兮兮的肥皂沫和她的头发,我突然间就崩溃了,披头散发地跑进她的房间里又哭又笑,还把她的盆栽也砸了。第二天她就搬走了,临走之前还跟房东说我脑袋不正常,没过多久我也被房东赶了出去。”
嘉文笑着说:“你在这些奇怪的地方还真有点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像谁?”
“我姐姐。我们是孪生姐弟,可是她跟我却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她比我聪明,也有才华的多,十四岁时就已经有人挖她去读美术学院了。她以前也是跟你一样,对生活中的大部分事情都不怎么在乎,却总是在一些奇怪的地方固执己见。那个时候,她总是开着卧室的窗户睡觉,不管再冷的天气也是这样,因为她总担心煤气管道会泄漏。如果哪一天我们偷偷地帮她把窗子关上了,她第二天一定会大发雷霆,然后一连几天晚上都要起来检查好几次。”他顿了一下说,“讽刺的是,她最后居然真的死于煤气中毒。”
“是因为…煤气管道泄漏吗?”沈青小心地问说。
嘉文摇了摇头:“是她自己关了窗子,又打开了煤气阀门。”
沈青沉默了下来。
“自杀前很长一段时间,她一直备受失眠和妄想症的煎熬。有一天,她吃苹果时从里面吃出了半条虫子。是半条哦。她盯着那半条虫子看了足足有两分钟,然后就跑进洗手间呕吐了起来。后来她就不吃任何蔬菜和水果了,再后来连面包也不吃了,经常一个人坐在卧室里发疯般地抓扯自己的头发,就好像要把什么东西从脑袋中扯出来一样。我有时站在门口看着她,心里会想她此刻到底在经历怎样痛苦的臆想呢。所以,我一直觉得,她死了或许是解脱了。不只是从她自己那里,也是从那个混蛋那里。”他向后倚靠在木箱上说,“只是可惜了她的才华。”
“她是个天生的艺术家。”他回过头来看着沈青,笃定地说。
这是他第一次谈起他的姐姐,眼中倏然闪过一丝淡淡的、柔软的悲伤,不过这神情只一瞬就消失了。所以沈青也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还给沈青看过一幅画,那画中空无一物,只有一片阴翳的青灰色的天空。可是不知为什么,沈青却觉得那其实是一片海——昏沉的、深不见底的、令人窒息的海底。海面上那抹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小小的光源,看上去似乎很近,却又如同永远无法到达的遥远。
嘉文告诉沈青,这幅画叫Deep Blue,是他姐姐短暂人生的写照。她从来都只会用画画来表达自己情绪和感受,不善与人交流,就连被那个混蛋毒打时也从来都不会喊叫或求饶——这大概是他与姐姐唯一的一点相似之处。
“她自杀以后,那个家里就没有任何让我觉得牵挂和留恋的东西了。离开也是迟早的事。”嘉文说。
沈青有点想问他的母亲呢,可是她并没有那么做。在他们过往的那些交谈中,他一次都没有谈起过自己的母亲。沈青觉得他似乎是在有意地回避这个话题,而今似也没有任何想要谈论的打算。于是她也从来不问。
她明白,在每个人心底的最深处,都有一个不想去碰触的禁地。她也有。那里隐藏着一些秘密,通常是丑陋的,因而无法与人诉说,甚至也无法再回忆。就好像,只要再看一眼,那从前支撑着自己世界的最后一根岌岌可危的石柱也会在刹那之间分崩离析。因而她宁愿自己看不见。
只有看不见,才能假装不存在。而就是这点自欺欺人的信念,让她走到了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 '1' 尼采:《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2' 老大哥:big brother;典出乔治·奥威尔的《1984》;指代威权。
☆、十七(3)
葭月之薄雪
落于庭前梅枝梢
粉面点红妆'1'
出生于香港的许嘉文从未见过雪,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为自己在脑海中创造一个充满着浪漫主义想象的纯白色的世界。
那天沈青看见这几句诗时颇有些意外。她轻声读了一遍,抬起头来问说:“这是…俳句?”刚才嘉文把上周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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