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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眸中的水汽逐渐凝结,变冷。许久,他道:
“朕当然会救他,派最好的御医去救他。眼下,朕还不想让他死。”
“他的荣宠,远没有享尽。”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伸手为我拂去迷眼的发丝,然后低头,在我的唇上轻轻吻下。
他传了口谕,令御医院供职最久的两名太医火速赶往云林馆。我跪地叩谢,起身离开时,没有回头。
“云静……”临出寝殿前他喊住我,最后说道:
“也许有一天你会恨我。到那时我希望你明白,是你负了我。”
我在原地顿了顿,没有说话,安静地离开了常春殿。
明月已西,光华染了霜气,洒落无边宫阙,透一片濛濛的冷意。
石阶下,左皇后丽芳姑姑披着一件暗色袍子,翘首看着我。
我叹了口气,走近,微微一福身,恭敬唤道:“娘娘安好。”
她有些错愕,苦笑道:“你连一声‘姑姑’都不愿意唤了么?”
“姑姑。”
我答得太快,她一怔,片时仿佛不知再说些什么。
此时心有他系,我略低了低头便错身欲走。
“你终究不肯原谅姑姑?”
行至身边时,她忽然问道。
“我只是有些怕了。”我回过身,对上她伤感的目光。
“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哪个举动又会落入旁人的算计。尤其是,亲姑姑的算计。”
我不想多言,抬脚往城门走去,留她无声地溶入常春殿前的夜色里。
是我小气了么?明明是自幼敬爱的姑姑啊?
这就是原因吧。越是亲近喜爱的人,就越是严苛。带着“一日窃钩,终生为贼”的残酷,不由分说,不能释怀。所能寄托的,只有时间而已。时间不动声色,令人事层层褪淡,终有一天可以忘记。眼下,我只怪时间太过缓慢。
“多保重啊,云静!”
身后,她的话音遥遥传来,寂寞而努力。
我握紧了双手,忍着一瞬涌出的泪水,在随后飘来的几声轻咳中,往青漪门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5 章
那晚我回到云林馆时,御医正在刮骨去腐。阿锦熬下祛热的药材,严守拿着新开的养血生肌的方子出门抓药。他们说,腐毒已入膏肓,刮骨后若是热症能褪,命就可保,若不能,大罗神仙也将回天无力。
我与御医一道守了一昼夜,可幸的是,第二日入夜时分,他的热症开始消褪。
他活了。令人晕眩的狂喜催着眼泪,几乎无法承受。看着他逐渐恢复血色的脸,好像打碎的绝世珍宝沿着掉落的轨迹复归原处,神奇地一片片接合,劫后重生。
安静地握着他的手,心中的想法清晰如刻,这次,一定要更珍惜才好。
我和他,又回到了云林馆的莲池小亭边。许久不见,莲径桥和沧浪亭仿如昨昔,还留着我们当日垂钓、摆景的身影。环顾四周,石头的灰、草木的黄、池水的青,眼前的一景一物忽然都鲜明起来。人说患难方知珍贵,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吧。
司马炽醒来之后又过了月余,期间御医回诊,说伤口已无大碍,身体虽还有些虚弱,好在他底子不错,善加调养,复原亦指日可待。临走前,御医客气地说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吉利话,让我想起那夜玄明最后说的。
“也许以后你会恨我……”
“现在,我还不想让他死……他的荣宠,远没有享尽。”
真的吗?司马炽大难不死,等着他的,真的会是后福吗?
“我说的,你有在听吗?”
“呃?”
思绪被他打断,我低□□子,将御寒的毛氅往他的脖子下扯了扯,捻好。
“这种日子,仿佛还不用狐皮毛氅罢?我有些闷……”
“御医说眼下最需防伤寒,你这病秧子再禁不起折腾,给我安生一点。”
他叹了口气,没再反抗。
“这段日子,你辛苦了。”
他还是这样周到客气。
“不打紧的,我减肥。”
“是么,那就好。”
看着他随即一脸放松的样子,我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误解了什么。
“对了,这两月里,并州可有来信?”
“并州?”
我狐疑地看着他,眼光中满是探寻。并州,是关于兰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