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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我甚至想,当初如果没有把她接来北京或者没有生下她就好了。我只有在对她失望透顶的时候才会这样想。我这样想的时候对我自己更加失望。
2。
人们时常说我是个自信、独立、果断、有原则的女人。他们总是用诸如此类的词汇来形容我。
只有我自己知道事实并非如此。我之所以做出那些在他们看来自信果断的决定,不过是因为我别无他选而已。
我决定在20岁时生下女儿是因为医生告诉我如果堕胎的话以后很可能就不能再怀孕了——当然,我那时告诉所有人的理由是,我是基督徒,有一天我在梦中受到了上帝的指引。
我去了中国最好的法学院读研是因为我毕业的那所大学因为我20岁时的污点拒绝为我颁发学位证书。
我没有跟女儿的父亲结婚是因为他不爱我,并且又搞大了另外一个女人的肚子。
我花了五年的时间成为了那家律所最年轻的合伙人是因为我要独自抚养女儿,并且许诺给她一个衣食无忧的未来。
我没有嫁入豪门是因为那个显赫的家族拒绝接受我的女儿,当然也因为一些更加狗血的事情。跟那个混蛋分手时,我说,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可事实上,在那之后我又和他见过三次面,上过两次床——前两次是因为喝多了,最后一次没有做是因为喝的太多了——可见我也并非是个多么有原则的人。
我这种种的伪善让我在对她喊出“你知道我为你牺牲了多少吗?”这句话的时候多少有些底气不足。
3。
我的生活一直是从容不迫的。虽然有时我也会因为父母的唠叨而产生一些婚嫁的压力,或是偶尔遇到职场上的透明天花板,但大部分时间,我在他人眼中都是一个成功而强势的女人。
白天时,我穿梭在法庭、检察院和宽敞明净采光良好的单人办公室之间。但我的脚步从来都不是匆忙的,因为总会有一辆等在楼下的车接我去那些地方。我回来时,助理已经帮我整理好了文件,买好了咖啡和多拿圈。
夜晚到来时,总会有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在我的公寓客厅里等我,我通过与他们恋爱以及他们年轻有力的身体保持了身心的活力。然我却从不耽于爱情。这当然不是由于过去的情伤。我只是觉得,比起他们,我更爱自己——我一向认为,女人到了某个年纪,爱自己就会比爱别人更多一点。
我在工作日的生活大抵如此。只有在周末,我才会从一个成功的女律师变成了一个不怎么成功的母亲。周五晚上,我会去国际学校把女儿接回家,第二天早上,我送她去语言班、数学班、钢琴班、美术班。她从那些补习班下课之后通常已经是周日下午了,我于是又把她送回国际学校。
我有时也会怀疑自己为什么会成为这样一个不通人情的母亲,但我又不知道除此之外我还能为她做些什么。她跟她的父亲一起生活的那几年就如同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横亘在了我们之间,我好像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爱她了。因而,我爱她的唯一方式就是把我认为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最近,我已经很少再带她去电影院或者游乐场了,她对此好像也没有任何的不快。毋宁说,她跟其他人在一起时比跟我在一起时要快乐的多。这两年,她对我尤其的冷漠,似乎不管我做什么她都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因而我想我的生活方式也不会对她有任何影响。
我一直确信地这样认为,直到她仰起愤怒的稚嫩的脸庞质问我:“你为什么不能像其他的妈妈一样,穿着朴实的衣服去家长会,找一个普通的男人安分守己地过日子,你知道楼道和餐厅里的那些议论让我觉得多么难堪吗?”
我愣住了。
4。
我终究还是爱上了那个男人。我爱上他之后才明白,所谓“爱自己比爱别人多一点”,不过是因为我还没有遇见那个让我心动的人。想来女人不管年纪多大终归都是一种感性动物,说的好听点叫做“为爱奋不顾身”,说的难听一点不过是愚蠢罢了。
我一开始并没有发觉自己爱上了他,我以为我们的关系一直恰如其分地行止于谈判桌和床榻之间。我直到那个提琴手走到我们的餐桌前对他说“祝您和您的夫人一生幸福”时才意识到了自己的逾矩——他没有否认那句话,反而微笑着给提琴手小费并向他道谢:“多谢您的祝福,我也希望她能一生幸福。”我心中忽如潮水澎湃,一时竟像是少女一般羞红了脸颊。
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误解了那句话,并且决绝地认为他一定也是爱我的。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