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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必须艰难地抉择,他夹在孙武与二妃之间。
他猛然间一拂袖:“寡人不看了!”
抽身而去。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把眉、皿二妃的性命丢下不管了?意味着二位爱妃的头颅任孙武发落?这正是阖闾作为一国君王的聪明狡黠之处,他不忍看下去,不再看下去和无须看下去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他一走了之,既回避了难以割舍的情感的纠葛,又等于残忍地抛弃了二妃,让她们去死。王僚是他的堂兄弟,庆忌是他的侄儿,他命人去刺杀了这些血缘亲属,从不皱眉的。他不会做儿女之态,他不怜惜什么人命不人命的,他又一次这样决断了。
九、校场杀妃(5)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孙武淡淡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声笑。
眉妃和皿妃哭叫着:“大王不能走!”“大王别扔下小女子不管哪!”然后,眉妃便要去抱住夫差的腿,哭叫着:“王子,你忍心看我死在你面前吗?”
当然,不忍心。
夫差还是个十六岁的血性少年,他泪水夺眶而出了,额上青筋暴突,一边吼着“父王你不能走”,一边要去解开眉妃的捆绑。
伍子胥拦住了夫差。
夫差急得跺脚。
皿妃哭叫着“长卿”:“长卿,我和漪罗……父母双亡,抛下妹妹孤苦伶仃怎么活啊!我没什么对不起你的,你这没有心肝的孙武!……”
哭诉,哀求,咒骂,最后晕倒了。
极其短促的时间里,孙武的心在打颤。可是他知道他必须绷住神经,也绷住脸孔,他知道只要一心软,孙武便不再是想要指挥千军万马实践孙子兵法的孙武了。他十分地明白,也一样十分地难于抉择:一个眉妃,是王子夫差钟情和偷情的女人,一刀砍下去,实在不知何时才能了断这番孽债,他和王子的关系将永远有了刀痕;一个皿妃,是他爱妾漪罗的一奶同胞姐姐,一刀砍下去,不知怎样弥合他与漪罗的创伤。他似乎听见了漪罗正在哭叫着姐姐,也哭着哀求着他刀下留人。他在这一瞬间就让漪罗夫去了最后一个血缘联系了吗?他在这一瞬间就要让非凡美丽的年轻的妃子魂归黄土吗?可是你必须这样做,别无抉择。你的叔父司马穰苴一语“将在军中,君命有所不受”,孕育了驰骋天下的军旅,你比他又如何?你用你的斧子,教天下治军之道;你用你的临机决断,示天下为将之责;你的韬略,你的战策,你的阵图,你的竹简,你抛弃故里奔走吴国,你策划推荐要离去死,你不平你烦躁你忧虑你惆怅你狂想你妄想你奢想的,不就是挥手之间,三军动如一人,攻如行于九天之上,守如藏于九地之下吗?
你还等什么?
“行——刑!”
他的声音又嘶哑,又凄厉,又可怕。
二妃被拖下去的同时,夫差在狂叫:“孙武你不知道你的脖颈也是肉长的吗!”
在二妃被拖下的同时,孙武没容五百妇人欷殻В�⒓醇谰僮排哇��#�
“听鼓声前进,听锣鸣坐下,擂鼓!”
鼙鼓声大作。
鼙鼓声掩盖了砍落眉妃、皿妃头颅的咔嚓声。
鼙鼓声里,五百妇人精神极度紧张和集中起来,没有人愿意顷刻间身首异处,没有人再敢怠惰,没有人再是被娇宠的弱女子。长戟似乎也变轻了,犀甲似乎也不多余了,脚步也变得有力了。五百妇人竟然自动地随着鼙鼓节奏发出了整齐的呼号,那呼号也不再尖利刺耳,变成杀气腾腾了。军中没有女性,军中没有性别,这些话在此时此刻的吴王台上,是千真万确的真理。
……
一切都是过程。
当五百妇女回宫之后,吴王台上,喧嚣重又变成了沉寂,尘灰渐渐落下。走了,都走了,帛女早就搀扶着悲痛欲绝的漪罗走了,夫差带着余怒和眼泪走了,伍子胥也走了。
孙武要一个人留下来待一会儿。
孙武站在空空荡荡的土台子上。
他听见了一阵乌鸦的聒噪,看见成群打伙的乌鸦低低地盘旋。
是来啄食眉妃和皿妃落下的头颅吗?
他抓起土块,向乌鸦掷去,什么也没打着,乌鸦们飞走了。
土块沉重地落下来,落在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