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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可足浑氏说慕容冲盼着出宫的时候,小可足浑氏张了张嘴巴,正想附和着说话,却见慕容暐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赶紧低头不说话了。慕容暐忍气吞声地向大可足浑氏解释:“母亲这是在为难儿子了。母亲也不是不晓得,咱们慕容氏现在处境艰难,除了秦王,秦臣大多想除了我们而后快,在这节骨眼儿上,我们怎能失了苻坚的欢心?!他给的恩典,我们能说不要,不稀罕?”
“凤皇是母亲的命根子,也是儿子最疼爱的弟弟,母亲心疼他,儿子也心疼他!”慕容暐几乎快声泪俱下了,“只是,母亲,现在实在不是心疼凤皇的时候啊!昨天赵整又劝说苻坚夷灭慕容氏了,据说王猛也是这个意思……我们但凡有一点做得不对,苻坚一撒手,他们就会把我们撕成碎片啊!母亲!”
“可是……”大可足浑氏说不出话来了,突然想到什么似地说,“或者求求你的五叔?他现在不是秦廷的红人么?你最近不是和他走得挺近?”
“他?”慕容暐神情古怪地笑了一下,才说了一个字,突然听见帘外有下人禀报说:“宾徒侯、冠军将军来了。”
慕容暐闻报后便闭了嘴,半晌“扑哧”一笑,回头同大可足浑氏说:“我这五叔啊,耳目灵通,你看这不就来了?母亲的心思也不必开口,他岂有不知道的?”说着冷笑一声,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出了帘子跟下人走了。
新兴侯府后门的附近有一小块空地,不敷大用,可闲着又显得空旷了些,建造的工匠便别出心裁地搭了个紫藤架子。慕容垂便等在这个架子下面。
现在是暮春时节,正是紫藤花开的时候,一簇簇花萼累累的紫藤好像一个个还没来得及泻到地面的小瀑布,从翠绿如盖的藤架上笔直地流淌下来,在阳光中眩出一种白。这种景象让慕容暐模糊想起当初在邺宫的时候有一回约人花下幽会的情景——当时真是觉得人美、景美、情也美的,只是现在他连那个女子是什么模样也想不起来了。他停住脚步怅然了一会儿,旋即拂开花枝钻了进去,朝一脸凝重的慕容垂说:“随波是个糊涂丫头,恐怕要辜负叔父的期望了。”
慕容垂皱了一下眉头,慕容暐的目光从身边的花瀑一转而过,笑:“倒不知道五叔还这般风雅。”
慕容垂略一皱眉,不以为意地说:“避人耳目而已——让人看见,总是不好。”旋即话锋一转,直截了当地说:“我让你婶入宫去见随波,好不好?”
慕容暐仿佛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如此拜托了。”略一顿,又幽幽开了口,语气里充满怨毒:“前两日我看见慕容评了——他可真是安逸,吃得下、睡得着,满面红光的……”说到此处,身子一转,斜斜地背对着慕容垂,伸手从垂下来的柔蔓上扯了朵紫藤,用力碾烂了,才道:“燕国实亡于此人之手,我……们都不愿意同此人同立于天地之间,叔父如今深得秦王爱重,我们的这番意思,可否请叔父上达天听呢?” 。 想看书来
第十一章 明月下层檐(下)
慕容垂到东堂求见苻坚的时候,苻坚正伏在案上写字——说是写字,手中的笔却停在半空,好一会也不见落下,脸上还一副费心思索的神气,慕容垂疑心他在做诗,不敢贸然出声打扰,只在门外端正跪了,请宋牙代为通报,片刻之后,苻坚的声音响起来了:“冠军将军请进来罢!”
慕容垂脱了鞋子进去,苻坚站了起来,含笑招呼他坐,像是解释地说:“朕正在给景略回信呢!”
慕容垂瞧了他一眼,苻坚却把话题岔开了:“这么晚了,将军找朕有什么事么?”
慕容垂正襟危坐:“倒也没什么事……只想问陛下,臣的叔父慕容评,陛下打算怎么处置?”
苻坚有些惊讶地瞧了他一眼,旋即微笑:“将军……有何见教么?”
慕容垂磕头及地,久久不起:“慕容评是祸国之臣,燕人无不切齿痛恨,臣请陛下诛此大奸大恶之人!”
苻坚移目望向案上看了很多遍的信函,那上面写着“……慕容垂意在收买前燕诸人之心……”,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极温和地同慕容垂说:“将军的意思,朕知道了。将军且回,朕不日便有旨意。”
伏在地上的慕容垂微一皱眉,身子没动,眼睛却抬了起来,微眯着打量黑漆书案后头的苻坚。他想看清苻坚脸上的神情,只是苻坚今日穿了一件颜色极浅的袍子,浅得近乎白色的袍子在两侧连枝铜灯的照耀下晕染开一层掺杂着淡金色的银白光辉,苻坚脸上的表情显得模糊而暗淡,他只隐约觉得苻坚似乎是在笑,别的却看不真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