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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伯拉罕到泉州,已有十五年了。 前些年,拜占庭的领土上,几个公国互相攻伐,保加利亚人和塞尔维亚人也时不时的来凑点热闹,帝国一片残破,家族的生意实在做不下去了。
《托拉》说,哪里有丰饶和公正,上帝的选民就可到哪里。 往西走,整个西欧都是恨不得把异教徒一个个钉上十字架的拉丁人,肯定去不得,往东走,则阿拉伯人口中的丝绸之国、瓷器之都。
请示了教堂里博学的拉比之后,举家从兵荒马乱的拜占庭一路东迁,穿越塞尔柱突厥人控制的小亚细亚,在里海以南通过了伊儿汗的辖地,和丝绸之路上的商队一起,翻越葱岭,来到了那片伊甸园中才有的世界:美丽繁华的喀什、盛产美玉的和田,还有处处花香扑鼻的果园,盛产美味的葡萄、香梨和哈密瓜。
可惜,四周都是回教徒那不怀好意的目光,家族不得不继续踏上征途。 走天山南路,进玉门关,经河西走廊,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中原这片流着奶和蜜的土地,来到了南方海洋的明珠、举世闻名的刺桐港。
泉州,真是族人的福地。 这里地气候温和。 四季明显,降雨量不多不少,既不会像波斯高原那样炎热干旱,又不会像托斯卡纳那么潮湿阴冷。 水稻在丰沛的阳光下茁壮成长,林檎、橘子挂满果园;犹如美少女肌肤般柔滑的上等丝绸,在欧洲价比黄金,在这里却比热那亚乡下妇人纺出的粗布还要便宜。 那些像玉石一样晶莹剔透的华美瓷器,在这里一车一车的论重量卖。 如果那些住在君士坦丁堡高高的城堡里,整天炫耀自己衣橱里华丽地丝绸长袍、客厅中精美的中国瓷器地贵妇人见到这些,保准会激动得晕倒在地!
海洋把泉州和北方的杭州、中原,西南的占城、三佛齐、天竺和大食紧密相联,各种肤色的商人聚集于此,带来了天竺的线香、暹罗的象牙、西域的青金石、东瀛地折扇和漆器、高丽的珍珠和人参……更有值得尊敬的汉族商人,不用签订文书。 而可以一诺千金,和他们打交道绝不担心信誉问题。
伟大的中央帝国,她有着举世无匹的博大胸怀,犹太人在这里感受不到歧视的目光,迎接你的,是居民们友善的笑容。
直到后来,这一切都被蒲寿庚,被可恶地鞑靼人破坏了!想到这些。 亚伯拉罕恨不得把唆都和蒲寿庚从地下挖出来钉上十字架。
没办法,想留在这片流着奶和蜜的土地,就得投靠新兴的强者。 犹太人没有自己的祖国,他们就像无根的浮萍,随着海潮流落到哪儿,就依附着岩石生长。
当今天下。 谁是强者,谁是最稳定坚固的岩石?
曾经,亚伯拉罕认为包裹铁甲骑着骏马,浑身金属武装地欧洲十字军骑士,以及真主的弯刀萨拉丁麾下,沙漠中长大的穆斯林战士,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两极。
蒙古的西征让他改变了看法。 带着家人经过拜占庭,他知道了勇武强壮的北方蛮族,基辅罗斯人,臣服在金帐汗国的大纛之下。 大公们每年排着队到大汗的金帐前。 匍匐在地上,像狗那样去舔大汗的马靴;而途径伊儿汗的辖地。 他惊讶地发现,“永不陷落之城”巴格达已被蒙古汗地铁骑踏破,真主在世间的代理人,神圣地哈里发穆斯台尔妥姆被裹在毡毯里踩成肉泥。
不管欧洲骑士还是穆斯林圣战者,在蒙古大汗的马鞭之下,就如婴儿般不堪一击。 上帝之鞭,上帝之鞭啊!带着对蒙古人深深的敬畏,亚伯拉罕来到了泉州,当时他想的是:大约不久之后,这里也将飘扬着大汗的羊毛大纛吧?
可是,整整十年,大汗没有打到这里,这些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宋人,不仅在亚伯拉罕到来之前抵抗了三十年,更在他到来之后继续抵抗了十四年,前后共计四十四年——全世界绝无仅有!
那个时候,亚伯拉罕就已经对蒙古人不可战胜的神话,产生了怀疑,他看着刺桐港的繁华而迷惑不解:只知道破坏,不会建设的落后的鞑靼文明,会统治这样一个强盛、富庶、富有魅力的先进文明吗?即使一时战胜,建立在刀锋上的统治,会维持长久吗?
现在,他已经得到了答案——有唆都元帅,有两个蒙古万人队的人头为证,简直无庸置疑,所以他第一个来向新的皇帝效忠。
亚伯拉罕沉浸在回忆中的时候,他的汉人师爷王有德忙着把一封红纸包的细丝纹银,递到前头引路的卫士手里:“军爷,这点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军爷把去买碗酒吃。 ”
哪晓得那卫士像被火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