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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沐雨“死”了之后,她也变成鬼了?
大雪一连又下了三天,屋外滴水成冰。离水庐不远有处宅院,坐落于斜桥南侧,白日里院门紧锁,扬雪的夜晚却闯进了客人。
“又在喝酒?”
浑澹夺下沐雨手中的酒壶,触手之处冷如冰。这样寒冷的夜晚,即便是酒也无法暖人心怀,更何况是冷酒。那喝进去的不似火热的酒,倒像严寒的冰。
“你怎么来了?”
本想抢下他手中的酒壶继续将自己灌醉,可看到浑澹只身前来,沐雨顿时涌起不祥的感觉,“只有你一个人,思皇呢?莫非迢迢发生了什么不测?难道她的病情加重……”
“她旧病复发,病情的确加重了。”
推开院门,沐雨冲出去的身体被浑澹硬生生拉了回来。
“你先别激动,她的病情已经稳定。这么晚了,你贸然闯去会吓到她的,她若是激动无论对自己的身体还是肚子里的孩子都不好。”
“她究竟怎么样了?每到最冷的日子她的病情都会加重,全身酸软,高热不退,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这几日一夜冷似一夜,她是不是病得……病得……”
再坏的状况他说不下去了,大口喘息着,沐雨的激动尚未平息,却担心着迢迢的状况——他还是习惯叫她“迢迢”,那是和他相处三年的女人,他今生唯一的妻。
三年来,浑澹眼睁睁地看着沐雨和水迢迢一路辛苦地走过来,原以为化解仇恨之后会是苦尽甘来。没想到,这二人却落得今天虽生却如死般永不相见的地步。只听说天妒红颜,难道老天也不允许世人拥得幸福吗?
面对沐雨整日与苦酒为伴,浑澹心生感慨,“你这是何苦呢?”
夺过浑澹手中的酒壶,沐雨闷头喝酒。浑澹却见不得勇绝剑的主人如此萧条,剑断,勇绝之气不该断啊!
“你看看迢迢现在的样子,你也该明白,她对你是有情的。既然你们依旧爱着对方,为什么要像现在这样互相折磨呢?你明知道她身子孱弱,如今又怀着你的孩子,或许……或许她根本捱不到雨水时节……”
“别说了!”
沐雨不想听到任何迢迢可能遭遇的危机,浑澹却偏要他正视可能失去的危险,“如果她过不了这个冬,甚至过不了今晚,你这样对她,你忍心吗?她不是病死的,根本是被你害死的。你害了她姐,还要害她吗?”
“你给我住口!”沐雨疯了一般将酒壶摔在地上,出手与浑澹纠缠起来。
两个男人像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互相扭打成团,谁也不肯放手。
不知过了多久,大约是雪停之前吧!累得无法再出手的两个男人瘫倒在雪中,与那片圣洁的白色混为一体。
“你不懂。”事出半年,沐雨第一次跟人敞开心扉,“连我都不能原谅自己杀了她姐,我又怎能祈求她的原谅?”
“所以你就这样折腾她,也折腾你自己?”这究竟是怎样的心理,浑澹不能理解,“你不在乎你自己,总要心疼她吧!”
被水迢迢用剑伤掉半条命,他白色的单衣上浸渍的全是鲜血。沐雨不但没有丝毫怨恨,竟然剪下那些被血染红的布撕成布带,拜托浑澹系在灵岩寺中的大树上,迎风祈福。
这福自然是为水迢迢祈求的,他用血为她续命。
爱到这一步,还有什么坎跨不过去?
浑澹不懂,沐雨笑出男人的苦涩,说他漠视爱,浑澹还不一样,“你呢?你又怎么忍心要思皇独自背负皇阁命运,却袖手旁观呢?”
“这是老主人的意思,我必须遵守。”浑澹抿紧唇角,不肯泄露半点情绪。
当天下所有人都是傻瓜吗?怕不尽然吧!“你对思皇当真无半点感情?还是你不敢对他有感情?”
“你开什么玩笑?”浑澹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我是男人,思皇也是男人,我们两个人怎么可能产生感情?又不是真的有断袖之癖!思皇平日里喜欢跟你开玩笑,你总不会以为我也喜欢这种让人误会的玩笑吧?”
“你向来不多话,认识你三年,还是头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你想解释什么?还是想逃避自己的心?”
沐雨靠近他,两个男人在彼此的视线里看到自己的双眼,谁也休想逃避。
浑澹叹了口气,整个人如被雪压弯的松树,失了力道,“你究竟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是想问我,是什么时候知道你爱思皇这件事,还是想问我,我是什么时候知道了思皇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