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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倌边喂儿子,边长长的叹气。
葆初虽不知程倌为何伤心,但见他的神情,也不由得难过,扁了扁淡粉色的小嘴,黑亮的眼中慢慢泛上层泪雾。
正在这时,程倌一家三口,忽然听见了巨大的砸门声。
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看见一群提著扁担家火的大汉,从被砸烂的门外闯了进来。
後面跟著的一个清瘦男人,怀中抱著满脸鲜血,已经死去的领头少年。
“这是怎麽回事?诸位高邻,有话好商量。”程倌放下手中碗筷,连忙上前,对著那些人团团作揖。
“你家的傻子,终究把我大哥儿子咒死了!我们也不要别的,只要他偿命!”为首的大汉声若洪锺,恶狠狠望向坐在饭桌旁的葆初。
一连三天,这清瘦男人怕出事,都把儿子关在家里。谁知,就在第三天快要过去的时候,从前插在屋梁上镇邪的杀猪刀不知为何,掉了下来,堪堪刺入少年的头顶。
葆初偏过头,怔怔望著这幕,心内一片迷茫,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
大汉的话音刚落,就有人上前,一把抓住葆初细软的长发,将他从长条板凳上揪了下来。同时,带倒了饭桌,碗盆的碎裂声接踵响起,汤水饭菜淋淋漓漓洒了一地。
原本坐在葆初身旁的晚娘,连忙闪身,躲到屋角一旁。
“爹……爹……”
一根粗糙的麻绳,被挽了个活结,套入葆初的脖颈。他纵然痴傻,也隐隐知道要发生什麽事,在那些人的手中,如脱了水的鱼般挣扎。
“诸位!诸位!”程倌爬到抱著少年尸体的男人脚边,重重磕头,大声哭著哀求,“事已至此,我也不求高邻们放过葆初……只是天下父母心是一般,只求缓过这今夜,也好准备两个孩子的後事……”
男人见程倌哭得哀切,又见他将额头磕得紫红青肿,心中也不禁怜悯──
的确,天下父母心是一般。
“都住手吧。”男人仰起头,长叹一声,“纵然真是咒杀……也是肃儿有错在先……再说,就算杀了他,肃儿也活不过来……何必,再让另一家人伤心。”
说完,男人摇摇头,佝偻著身子,灰心的抱著怀中少年尸体,一步步,缓缓离开了程倌家门。
见那男人不再计较,那群大汉也无话可说,放开葆初,骂骂咧咧的砸了程家一些东西後,也就纷纷散了。
夜深人静。程家屋内,只余满地碎片狼籍。
葆初晚娘一屁股坐在屋内硕果仅存的椅子上,终於忍不住放声大哭:“家里被砸成这样,日子没法过了!”
“家里东西,终究还可以再置。”程倌走到葆初身旁,心里也著实有些恼恨,咬著牙,伸手就给了儿子两记耳光,然後将儿子提著衣襟,从地上拎了起来,“今後,我只把你这惹祸的东西锁在家里,看你再到哪里去咒人!”
葆初两边的脸颊渐渐红肿起来,呆呆的望著程倌。
自从亲娘去世,这是爹第一次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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葆初被关进柴房,已有两月。
每天每天,他都只是在那一小片活动范围内,看从窗棂处照进的日光从东往西,又看著月光从西往东。
面前是一个灰黑油腻,装著食物的碗。他双手虽已长好,却如镇上大夫所说,连握住杯子的力气都没有。
所以,吃东西的时候,只能趴在地上,像家养的猫狗般,一口口舔食。
程倌平素在外贩货,怕晚娘看不住,让他逃出去惹祸,又请镇上的铁匠在他细细的脚踝上,焊了个厚重的铁环,连上粗大结实的铁链,锁在屋梁处。
但他还是会笑。
每天傍晚,程倌来看他,亲手喂他吃东西时,他都会对著爹爹露出喜悦的笑容──
爹爹是对他好的。他无条件的,相信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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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晚娘再过三四个月就要临盆。近些时候,程倌忙里忙外,心思放在别的地方多了,照顾想到葆初也就少了。
这天从清晨直忙到深夜,程倌昏了头,回来便睡,竟忘了给儿子送水送饭。葆初晚娘如今身娇肉贵,自是更懒待动身。
葆初就这样,被锁在柴房里饿了一整天。
夜幕降临,饥饿感像火般灼烧著他的肠胃。然而,这并不是令他感到最难过恐惧的地方。
一天里,他眼巴巴盼望的,就是傍晚时,爹爹来到柴房给他送饭。那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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