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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妨让我们来把“知识”一词分为“知”和“识”两个单字来想一想——这样大家更容易明白我的意思。
所谓“知”,无非就是晓得。
你知道一棵树是一棵树;一块炭是一块炭,非是别的。以此类推,世上的事物千般万种,你尽量多地晓得,这对一个人很重要。
你知道一棵深埋于地下千余年的树,它会变成煤或化石,因而你不会大惊小怪,不相信别人对此种现象的神说鬼论,这尤其重要。
所谓“识”,我想无非就是认识。
认识是一种较高级的思维活动,和想象是一种较高级的思维活动一样。
所知越多,所识越广。
逻辑上是这样。
但符合逻辑的,并不意味着在现实生活中一定是规律。更不意味着以其规律性体现在每一个人身上,体现在你身上。也许,在你那儿,仅仅停留在“晓得”的层面,一直停留在“晓得”的层面。
人在被动的,甚而极不愿意的情况之下,也是可以“晓得”一些事情,“晓得”许多事情的。比如是学子的你们,并不喜欢某一门课业,为着考试过关,于是苦记苦背,于是“晓得”了某些“知识”。但,我要指出的乃是这样一点——那时“知识”一词体现在那样的学子身上,只不过是“知性”的一面,而并不见得同时也获得了“识性”的益处。
实际上,“知识”本身并无所谓“死的”、“活的”。只不过因人对它的态度而可作那样的分法。
“识”是只能在主动的情况之下才便于进行的思维。
有没有“识”的主动愿望,使人和人之间的区别那可就大了。
都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
未必。
我在生活中见过不少不仅熟读而且熟背唐诗的人,然他们并不会作诗。偶作,也不佳。缘何?诗不仅仅是“知”的精神产物,它肯定是“知”和“识”相结合的精神产物。
钱钟书先生是大学问家,所知极其渊博。
但他的《管锥篇》、《谈艺录》绝不仅仅是“知”的丰硕文论,也当然是“识”的才集大成。
所以钱先生又简直可以说是大认识家。
学问不就是“知”加“识”么?
仅仅“晓得”,并不进一步从中提炼认识,那就仅仅是“大晓得家”罢了。
“大晓得家”并不一定顺理成章地是大学问家呀,也可能仅仅证明一个人的强记善记罢了。正如记数比赛第一名者,并不顺理成章地接近着是数学家。
诸位谁不晓得企鹅呢?
晓得企鹅是企鹅,多么简单的事呢!小时候从画册上或电视里、公园里见到了,别人告诉我们那是企鹅,于是我们就永远地记住了,一辈子都“晓得”了。
在寒冷的极地,企鹅们越来越多,越挤越紧密,我们晓得它们那是为了取暖。我们怎么就晓得了呢?或者又是别人告诉我们的,或者是我们自己悟到的。我们怎么会自己悟到呢?因为我们晓得寒冷是怎么回事,或者见过人在寒冷时挤在一起——这时,我们之所“知”,已促发着我们产生所“识”了。
但企鹅们是否会长久地聚在一起不改变群体状态呢?
不。
它们每隔一时,便会有秩序地,一只只从容不迫地,心甘情愿地移动起来。最外边的,转移到群体里边去;最里边的,无私地腾出地方,踱到外边来,像别的企鹅曾用身体为自己抵挡住肆虐狂风一样,自己也情愿那样……
晓得企鹅的群体竟还有这样的本能,我们之所“知”就又丰富了。却仍只不过还是所“知”罢了,还是“晓得”罢了。
但是,如果我们的思维活动,由企鹅们的这一本能,联想及人类的社会,设问人类的社会是否也是这样?如果不是,又为什么不是?如果是好,怎样才能是?难以如是的原因何在?……总之,若一路设问下去,那么,你对于企鹅之所“知”,就已然促使你的思维进行着“识”的较高级的活动了。
无论科学的,还是社会学的一切成果,都是在“知”的前提下不断有所“识”的成果。否则,后人不过像蚕一样,只安于一味吞食前人的“知”的桑叶,却并不吐出丝来。不“识”,又哪里就会有丝吐出来呢?那么,即使对于现成的“知”晓得再多,也不过就是一条善于“食知”的虫罢了!
诸君,万勿仅仅满足于“知”呀!尽管那可保大家考试得高分。分数面前,是一定不能含糊的,就现在的情况而言,必得认真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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