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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当那一日,利剑悬在她的头顶时,他却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她身前。
他有那么多闹不明白的事,可独独疼她护她这一件,像是与生俱来。
若生心下一暖,摇了摇头:“我已经是大姑娘了。”
虽则才刚刚十二岁,还是个半大孩子,可到底不是小丫头了。真要讲究,已是能说亲的年岁,哪里还能叫他背着走路。
可连二爷听了,垂着手,露出落寞神色来,只当她是因为不喜自己才不愿意叫他背着走。他讪讪低下头去,脚下步子踟蹰着,半天不肯迈开。他们父女俩已有很久不曾亲近过,也莫怪他总想着她厌烦自己。
若生看得清楚,叹口气:“下不为例。”
连二爷抬头,立即高兴起来,背过身去催她上来,视线则朝着明月堂相反的地方望去。若生一眼看到,心知肚明,一面像幼时一般抱住他的脖子,一面叮咛道:“回明月堂,不许去旁的地方。”
“不去就不去。”连二爷嘟哝着,背了她不情不愿地往明月堂走去。
边上跟着的丫鬟婆子都知道这般不合适,然则也没有人敢劝阻。
廊下安静祥和,灯笼的光幽幽的。
若生靠在父亲的背上,厚实而温暖。
隔着大氅,她似乎都能听见他的心跳声。
“怦——怦怦——”
一声声回响在寂静的深夜里,也回响在她耳畔。
真好,父亲还活着,好好的活着……
她紧紧闭着双眼,害怕自己一睁开,眼前的一切就会像一场黄粱美梦般烟消云散。鼻子愈发发起酸来,她憋着气,将头埋在了父亲背上。
突然,背着她的连二爷脚步微顿,长长叹口气,声音无奈极了:“天冷也不能将鼻涕水擦在我身上呀……人家这衣裳还是前些天新做的呢……”话说到后头,声音已是越来越轻,几不可闻。
连若生却清清楚楚都听进了耳朵里,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往前就是个邋里邋遢的丫头……”他小声嘀咕着。
听到这话,若生便悠悠地想起了自己小时跟着他一块往千重园里胡乱瞎窜的事。千重园里遍植蜀葵,花开的时候,就是一片红色的汪洋。她迈着小短腿,抓着他的手,溜进花海里打滚嬉闹,沾了满头满脸的花汁,活像只小花猫。
他就指着她哈哈笑,笑她是个邋遢丫头。
可他自己也是满身的狼藉,还不如她呢。
若生想着,嘴角微扬,微笑起来。
血肉会燃毁,可记忆,却总潜藏在脑海深处,以为自己早忘了,可其实都记得一清二楚,恍若昨日。
拐过弯,明月堂便近在跟前。
灯光喧嚣间,先前便得了消息候着的金嬷嬷匆匆朝他们走来,很快到了近旁,瞧见连二爷背着若生,父女俩悄声说着话,登时吓了一大跳。二人异口同声地唤了声“嬷嬷”,随后若生便从连二爷背上下来,靠在了绿蕉身上。
金嬷嬷眼尖,忙问:“姑娘的腿可还好?”
若生颔首,方要启唇应声,忽闻一管江南腔调的声音小心翼翼道,“更深露重,二爷的发都湿了。”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懊悔跟担忧。
若生一怔,金嬷嬷却霎时沉了脸。
暗叹一声,她觑着金嬷嬷的神色,转头朝后看去。
明亮的灯光照映下,继母朱氏年轻温婉的面容,一览无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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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章 轻蔑
朱氏今年才不过二十,只比她年长八岁。
是以若生一直没有将她视作母亲,于她而言,朱氏就是个莫名其妙出现在连家的讨厌鬼。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觉得世上再不会有比朱氏更讨厌的人了。
也不知是从哪个犄角嘎达冒出来的,就想让她称母亲,门都没有!
她自幼又被姑姑娇惯坏了,脾气一上来,谁也拦不得,当着仆妇们的面下朱氏的脸,也是时常的事。可偏生朱氏从不着恼,连眉也不动一分,就像根本没受过她的欺辱一般。
她若是只拳头,那朱氏就是团棉花。
任她如何,都不得劲……
若生暗暗回忆着往事,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蹙。
她过去委实不成样子,只想着自己突然多了个母亲令人不快,却从未设身处地想过朱氏在连家的日子过得有多艰难。虽说连家老一辈的都早已仙逝,不必晨昏定省立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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