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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想要的,可是一听车响,还是要挤破风门往外跑,因为你看定一个结果,不要是不可能的,既然不可能不要,还不如早点要,要好的。
分树苗的,往往是村民组长,比村长还小的官,也根本不是什么官,村长的一条腿而已。上塘人叫他弯狗腿子,因为他的一条腿有点弯,实际上都是村干部的亲戚或本家。上塘的村民组长,就是村长的本家兄弟。他一直争着要当村长,每届选举他都去演讲,讲如何帮大家致富,谁不知道,他只是想为自个偷懒找借口,自个穷得房子都盖不起,帮大家致富,岂不可笑?!你不投他村长的票,他就夜里放火烧村长的草垛,他的本家兄弟当上村长后,为了草垛安全,就让他当了村民组长。他也真是没有面包饼子也不嫌弃,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里边记着上边规定下来的罚款条例,车开到人群时,他就翻开本子,站在一边,大声念着。因为是上边的政策,念时,就吊着眉头,抻着个刀削脸,很有狗仗人势的威严感。
若是夏天,你最想要的,是化肥,你想要,可是他就是不能敞开怀来分给你,只安人头,一人分给一点点。这时节,人们的耳朵都听邪了,一阵风声,也会被误听为卡车声,人一趟趟从家里和地里跑出来,出来一看,原来什么也没有。你不跑时,突然的,就听到街上有人在吵吵八哗,以为谁家吵架,出门一看,一辆拉化肥的大卡车已经站在门口了。它们什么时候进来的,你根本不知道。。 最好的txt下载网
上塘书 第二部分(3)
分化肥的,往往要是村长。因为化肥大家太想要了,一来怕大家抢出人命,二来分大家想要的东西,总归体现了真正的权威。只见村长高高在上,站在卡车的车甲板上,身边有本村的村民组长和外村的村民组长保卫着,一幅横眉冷对、爹妈不认的表情,完全不似竞选村长时对大家的和蔼。竞选时,他简直就像孙子,对各庄派去的代表点头哈腰,又是敬烟又是赔笑。这摇身一变的样子,没一个不后悔当初投了他的票。可是后悔也是没用的,他已经大权在握了,你要是得罪了他,秤略微一沉,你少了半斤八两根本看不出来。
若是秋天,卖了粮,卖了草,你最害怕的,就是钱刚揣进腰包,或者刚刚卷到手绢包里压到柜底,门外就有收税的跟进来,就有收电费水费的跟进来。这时节,听到自家的门栓声,你不由得一身冷汗,转身一看,一个戴大盖帽的瘦家伙已经站在堂屋里了。那是镇上下来的税收专管员,穿一身制服。虽是走门串户,看各种脸色,表情却不卑不亢,很是威风。他的威风,不同于村长的威风,村长的威风,有虚张声势之感,毕竟是大家选的他,大家是他的水,水能载舟,水也能覆舟。税管员的威风,却是实在的,他们肩上扛着两顶徽章,他们是国家里边的人,是挣工资的公家人。所以,不管你怎么不愿意,一看到他们威风凛凛的样子,没有不痛痛快快往外掏钱的。有些女人,掏得也不那么痛快,总跟人絮叨一些自个的不易,其实知情人,一眼就看出,不过是想多看一会儿大盖帽子的威风而已,因为她们眼睛盯着人家都有些痴了。
要是后边跟进个收水利费和电费的,腰包掏得就没那么容易了,因为那收水利费的电费的,都是村民组长。他一春一夏耀武扬威的,气死人了,气时,恨不能上前捅他一刀,终于跨进家门,又是来掏大家腰包,能饶了他不成?!再说,那钱在手头还没握热,被公家人收了,没办法,凭什么被你个黄拉巴叽的刀削脸收去?
常常是不等他在屋里站稳,爹娘祖宗的侮骂声就穿堂而过,当然也是有笑声赔着,见好就收的,因为弄不好,他一火了,要烧草垛。
若是冬天,一年的忙碌到了头,外面的民工回家来,团圆日光照在门楣上,年一日日的近在眼前,高跷队立即上跷,秧歌队立即甩起红绸子,村部热闹起来,上塘也热闹起来。村部热闹,是锣鼓响起,喇叭响起,上塘热闹,则是那些没有上高跷的没有扭秧歌的在家起哄。都是人,都有两条腿两条胳膊,凭什么你能上跷我就不能上跷?凭什么你能扭秧歌我不能扭秧歌?
上塘的文艺队,七十年代就有,那时一直是集体在搞。到了八十年代,包产到户,集体解散,文艺队也解散。谁知多年之后,一些爱好者耐不住寂寞,自发地聚在一起搞。自发就是自发,爱张罗你就张罗去嘛,村上偏偏出台政策,练一天给十块钱,正月里,演一场二十块钱。结果,想参加的人涌了堆,年年都出麻烦。一些人扭扭扎扎莺歌燕舞之日,就是另一些人义愤填膺唾味翻飞之时。
所以,在上塘,最重要的心脏,还是白天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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