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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客!稀客!”连连招呼她坐,还朝着里屋大声说,“铁柱!隔壁的*爱人来啦。”晓明妈本来就是一个寡言少语从不愿串门的人,虽做了多年的邻居,却从没踏过她家的院门,若不是迫不得已,她们会老死不相往来。晓明妈初次登门有点拘谨,说起话声音很轻、很小心,就像猫行走在光滑的玻璃板上似的,她完全是看着铁蛋妈的脸去问话和答话,生怕得罪人,两个女人都以一种故做轻松的表情极力掩饰着内心的尴尬。铁蛋妈从晓明妈来的那一刻一直猜测着她的来意,因为晓明妈不说,自己也不好意思问,其实她已经猜到晓明妈的来意十有*是跟铁蛋爸有关,小饭篮里的几个鸡蛋不是随随便便说送人就可以送人的,几个鸡蛋不管用什么东西,只要往油锅里一炒那就是上等佳肴,若不是烦事缠身、有求于人,家境并不宽裕的晓明妈绝不会出手如此大方,果然,晓明妈主动询问起铁蛋爸的情况,“听说你家老张这次病得不轻?”
“唉!”铁蛋妈叹了口气。
“姜经理批评了*,我也骂过他,他是属老虎的,性子暴烈,出手太重,他现在可后悔哩!所以不好意思过来。”
“也不能全怪*,都怨铁蛋这孩子太顽皮,不然都没这事。”
“都是孩子嘛,喜欢闹着玩也不是有意的,我家晓明也太不小心了,所以……”
“我狠狠地骂了铁蛋,让他去道歉。”
“应该是我们道歉,请你家老张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把这事捅大了,*身体一直不好,家里离不开他,晓明还是孩子,我求你了,月芝!”晓明妈用手背拭着眼角溢出的泪。
女人们的心是水做的,听到晓明妈说到了动情处,铁蛋妈被深深感染,眼眶里蓄满了汪汪泪水,“放心吧,我一定劝住老张,都是一个院里的,相安无事,有啥不好?”
晓明妈脸上绽开笑容,她不再像刚才那样拘谨,话也多了许多,铁蛋妈也不再像开始那样紧张,有了话题就滔滔不绝说得没完没了,此时的两个女人就像久违了的春风伴着春雨吹散了阴霾一样,她俩都想以这次的倾谈为契机化解两个家庭的矛盾,确切地说,应该是两个男人间的恩恩怨怨。她们从自己的少年一直谈到结婚生子,从丈夫谈到孩子,从粮食局的齐局长成了反革命,再谈到铁蛋班主任的死,整个屋子都被俩人的长吁短叹声装满,她们以女人特有的细腻和敏感说出了对现实社会的感受,一个说这世界太混浊,一个说这世界太嘈杂,一个说生活很辛苦,要事事小心谨慎,一个说生活很无奈,命运总是掌握在别人手里,她俩从阳光从东窗泻进开始,谈到斜阳倚临西窗,谈兴丝毫未减,若不是铁蛋进屋嚷嚷肚子饿,她俩还真能谈到月到中天呢。临走时,铁蛋妈硬要晓明妈把鸡蛋拿回去给儿子加强营养,晓明妈死活不肯,她说要给老张加强营养,说家里还有,就是不敢说是自己家养的鸡下的蛋,俩人像拉锯一样推让着,铁蛋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他怕晓明妈拗不过自己的妈妈把鸡蛋又提回家,他不由分说地从晓明妈手里接过篮子,把鸡蛋如数接受下来,铁蛋妈呵斥着,可铁蛋已把空饭篮递给了晓明妈。铁蛋已经一年没吃过鸡蛋,连他自己都说不出鸡蛋是什么味道了,此刻早已饿急了,还没等晓明妈走出院门就吵着要吃鸡蛋,催母亲赶紧动手。他条件很高,要吃荷包蛋、要加糖,还非得现在吃不可,但铁蛋妈对该不该收下鸡蛋,心里一直矛盾着,于是,她趁铁蛋离开一会儿就把鸡蛋藏了起来。铁蛋爸刚醒,眨巴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愣神,他的脸已开始消肿,也开始退烧,晓明妈来时他知道,只不过当时睡意蒙眬,实在不想去理会,现在醒了就想知道她的来意。他叫着妻子的名字,因嘴张不大,声音也就大不了,他就用茶缸底使劲儿敲着桌子,咚咚的激烈响声唤来了铁蛋妈。
第九章 云散雾不散(2)
“你有啥事这么急?像催命似的。”
“她来干啥?”
“她是来替*向你赔礼的。”
“哼!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派她来,是想看看我死了没有。”
“老张,你咋这么说?*现在也很后悔,他让他老婆送来一些鸡蛋,说给你补充营养呢。”
“送回去,反革命的东西我们不稀罕。”
“你不要一口一个反革命,哪这么容易?”
“哼!糟蹋伟大领袖毛主席像,谁敢有这个胆?就是他周家敢!”
“这不是一群孩子闹着玩嘛,晓明是个孩子,咋知道呀?”
“*总该知道吧,爷儿俩都是反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