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煜叔扭过头去,不忍猝听,为那个说东北话的“自己”倒吸两口冷气。
他决定不说那么多,让特种兵在车里等,亲自下车去买了到那当初把特种兵找回来城市的车票——最简单的“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原则。
就好比失物认领的话还是要在捡到东西的原地等最好。
几乎没有坐过火车的煜叔没想到火车站的人竟然这么多,售票窗口更是排起了长龙——正赶上学生返校还是什么的小高峰期。耐着性子排了半小时,轮到他的时候售票员斩钉截铁道:“明天一早八点来这买第十天的票。”
……果真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本来想自己解决事情的,看来这么技术的问题还是要找那个万能的经纪人才行,煜叔给阮仲渠打电话……
四十分钟后,煜叔已经拿到下一班通往北方某市的车票。
离开车还有一个小时,煜叔想起刚刚特种兵那被自己打断的一餐,有点过意不去,还是去超市买了点肉食给他带上。
接过来的时候特种兵很显然受了点感动,道:“大哥,你人真好!之前的雇主都说要找人把我干趴下啥的。”
煜叔倒吸一口冷气,道:“你别说话了。”
特种兵虽然还想说点啥,然依言噤声。
煜叔把车票和一沓钞票递过去,道:“我们之间的雇佣关系到此为止了,这点是给你的路费和一点小费,你回去最开始的地方,等着你们的人和你联络好了。”
特种兵迟疑地接过钱,又发起了哥特式僵硬的呆。
煜叔本不想和这人再有什么瓜葛了,然而不亲眼看着他离开的话还是怕生出什么枝节来,故而还是耐着性子干陪了一阵,直到广播里说车进站了,煜叔才松口气地催促特种兵离开,并看着他一步三回头地融入进站的人群,顺着人的洪流走进检票口……
回程煜叔松了松领口,由衷地感觉终于又完成一件事情,尘埃多顶,离过去的自己又远了些,昔我往矣……昔我往矣……
在去荷里活的前一天晚上,煜叔最后处理完手头的一点零碎事务,回到位于海滨别墅的家——或者说暂时租住地,明天一早他将要离开这里,下一站远在大洋彼岸。
他家门口的台阶上正襟危坐着一个人,只是远远看到哪轮廓就让煜叔大吃一惊,几乎以为是特种兵来了,及至走近了,那人起立,一看,不是特种兵还是谁!
煜叔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特种兵有点窝囊地低下头袖着手道:“我、我……”
煜叔最不爱听他说话,摆手道:“什么也不要说了。请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如果没有地方可以就随便找个地方落脚扎根,总之你记得——我和你没有关系了。”说罢,路过对方,走进屋子,关门落锁。
一夜好梦。第二天起来阳光明媚水木年华,煜叔拎起一只小箱子,利落地打开门,作别这临时的寓所——差点被绊一跤。
地上蜷缩着睡着人一个……还是那特种兵,此刻猛地醒了,跳起来蓬头垢面地看着煜叔,眼巴巴的。
煜叔皱眉头,只说了句:“不要跟过来。”然后便再次路过他,开车去机场了。
在车上,煜叔虽然心情稍稍晦暗了下,然而随即便被迎面吹拂的风驱散了阴霾。
他即将离开这个城市,这个国家,还有什么能够阻挡他和过去一刀两断呢?没有了——他是坐最好的飞机离开的,没有什么能追的上那个速度……
半年后,煜叔从片场回到下榻的宾馆,宾馆的服务生礼貌地告诉他有人找,服务生闪开后,煜叔就看见特种兵那张前世今生的脸,巴巴地看着他……
煜叔是有点泄气了,看来无论自己身处哪里,成为什么人,大概……都注定会被过去的一部分自己所纠缠。
于是到最后,收留这个无家可归的“昔我”似乎成了别无选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