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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流血了。”“是月经吧?”他摇摇头,“她三个月没来月经了,今天突然又来了。”我一寻思,一分析,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上来;难道是妊娠?是我针炙动了胎气?我的后背嗖嗖的冒凉气,迅速遍及全身,心中忐忑不安起来。那男的还说:“都是晕车闹的,反正快到家了,到家就消停了。”我望着这对茫茫人海中偶尔相遇的夫妇,心中又愧又疚。直到蚌埠,送她们下车时,我反复叮嘱男的:“先到医院看看。”他连连道谢,我心中却不是滋味。告诫自己;这人命关天的事,可冒失不得,这是当医生的天职。难怪唐老师有句口头禅:“针炙是双刃剑,用好了救人,用不好坑人。”我悟出了这句话的份量,也悟出了当好医生的一点真谛。
过了江,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麦苗青青,柳丝依依。田野里已出现繁忙的春耕景象。登程时北国还是冰雪世界,到江南已是春回大地,真是;'顿时北国风貌一帆艳阳南春'。有绿色就有了生机,有生机就有了生命,我的心情豁然开朗。只要有大地母亲的乳汁,万物生灵是不会枯萎的。我的辘辘饥肠得到了精神的满足,陡然增加了活力。
车抵上海,正是万家灯火之时。出了站,我在蒙蒙细雨中寻觅,终于在一弄堂口找到一饮食小店,花八分钱,二两半全国粮票,吃了一碗葱油阳春面。粮票是半斤面额的,找不开,我又买了五个“水煎包”。吃饱了肚子,混身有了劲。在天目路、宝山路一带转悠,站前的商店供应匮乏,我也不想买什么东西,就回到了车站。尽管站前熙熙攘攘的,南来北往的旅客,十分拥挤。但排队的秩序比北方强的多。
很快签到了次日下午赴义乌的慢车。我打算在上海逗留半天,但不敢贸然的花一分钱,更不敢奢望住旅店休息。上海的候车室管的很严,要凭当日票入内,我是往返学生票。工作人员网开一面,放我进去,我得以在长椅上迷登一宿。
次日一早,天晴了,太阳露出了笑脸。只花了四分钱车票,就坐18路无轨车到了西藏路南京路口,虽然我第一次来到这旧称“十里洋场”的都市,但从小就听父母和长兄描述过上海的繁华,反倒轻车熟路似的。我进入了人民公园,这是当年的跑马厅,已修筑成小桥流水,假山花圃;树木苍翠的体憩场所。我数完国际饭店二十四层高楼,又望着华侨饭店的尖顶出神。听说我父亲每来上海,必下榻于此。如今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了。
沿着南京东路,我一直走到外滩,听到了海关沉重的钟声。站在黄浦江畔,望着滔滔江水,不胜感叹。我特意留了个影,此中的我以外滩为背景,戴一顶皮帽,穿一件羊皮外套,着臃肿的棉裤,登一双大头鞋,活脱脱一个北方乡巴老进城的模样。
我找到功德林食品店,买了一斤草子糕,一斤绿豆糕。又在“一百”买了一席塑料床单,还买了两斤糖果,作为回乡货。匆匆赶回车站。从上海到义乌只有340KM,慢车却要行驶16个小时,逢站必停,沿途几十个站,几乎每半小时就停一次。我归心似箭,已无心欣赏沿途风光,真恨不得插上双翅飞回家中。游子归乡的心情难以言表,我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激动。
车抵义乌,已是傍黑时分。在暮色苍茫中,我骤然又见到了当年和母亲惜别的那个小旅馆,一组组镜头又从脑海深处浮现出来。曾记几何,我又回来了。
义乌站到东阳站还有38里。在婺州读书时,我经常步行往返这条令我心酸又激动的公路。这条公路是东阳通往外面世界的桥梁,路面还算平坦,要经过一个坡岭,叫猢狲岭。过了岭,就望见了东阳的标志——西甑山了。这是形似甑钵的山,是东阳游子的“圣山”。是游子人生座标的里程碑。我坐在蒸汽机车的汽车上,听着汽车引擎发出的呻吟声,一时陷入了虚幻中;我是真的回家了,还是在梦境?!
下了车,直奔家门,屋里没有点灯,我冲着门喊:“姆妈,我回来了”。只听一阵呛咳,母亲的声音有些沙哑:“昊儿、昊儿!”的呼唤我。母亲从床上爬起来,抖抖索索地要点灯,好几根火柴都没有划着,我接过火柴,点上了美孚油灯。一年多不见,母亲又憔悴了不少,两鬓全是白发了,我禁不住热泪夺眶而出。跪在母亲跟前,抱着母亲的双腿,猛然觉得好像是抱着两根枯柴。母亲让我起来,端着油灯,上上下下仔细的端详我,露出了慈爱的笑容:“儿啊,你一回来,妈的眼睛都亮了。”一滴眼泪滴在我的脸上,沁入我的心田。
饱饱地吃了一顿,美美地睡了一觉,一年多来,我第一次睡得这么踏实,这么安静,这么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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