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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缩,待将来兄弟长大,重整旗鼓。不料大哥不同意,母亲也拿不定主意。五六年过后,店铺和田亩都以很少的价钱卖掉了,甚至于把祖宗的坟头地基也押得干干净净,一下子,陈家变得一贫如洗。此后,阿垚像变了一个人,整日沉默寡言、郁郁寡欢。从前淘气、顽皮和聪颖、机敏的少年变得木讷、滞缓,坐必正,立必直,终日规规矩矩。在家里,大哥赌博,他要去说;弟弟读书,他要教导,俨然成了小教师爷。过了16岁,星泉先生对母亲说:“鹤闻现在###了,可以设馆收门生了。他年纪虽小,他的学问着实够了。你可以放心!”母亲把这话转达给阿垚,阿垚面带难色地回答:“娘,青年人教书,不是光荣的。青年人应当在外做事,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我年纪这么轻,应当力求上进,为何学老学究设馆授生呢?”母亲无言以对,上无叔伯为之提携,中无亲友为之援手,无奈何,阿垚于光绪二十五年(1899)八月在家中客厅设馆教书,邻近的儿童纷纷前来上学,开课第一天就来了三十多个学生,就连已在星泉先生处开学的鹤琴也转拜在了阿垚的门下。
三 二哥的故事(3)
时间过得很快,大哥定亲那天,阿垚被请去喝喜酒,吃了一个老雄鸡的头,第二天突然双目失明,眼珠无神。送到绍兴城里的眼科大夫那里医了好几个月,视力有些恢复,但变成了近视眼。又过了一年半载,阿垚开学馆挣了一些钱,一家人的生活有所改善,母亲和阿垚都很高兴。当地有一句俗话:“钱财不露白,露白要赤脚。”有一天,阿垚刚收到开学馆的学费一百多块,###之余,有一个邻居拉他去打牌,口口声声:“新年新岁,要高兴高兴!”阿垚婉言谢绝。过了一阵邻居又来叫,连声说道:“垚先生,时间还早,我们去打两圈!”阿垚心动跟着去了,谁料想,手风不顺,带在身上的百余元很快就输光了。到了半夜,阿垚垂头丧气地回家,走到池塘边,他想跳下去自杀,幸被同伴劝阻。当夜,母亲知道此事,第二天清早站在他的床边说:“阿垚,你不是要说你阿哥吗!半年辛苦,怎么一夜输光呢!”阿垚羞愧难当:“娘,我晓得了,请不必说了!”从此,阿垚一病不起。到了新年的时候,阿垚的病情未见好转,又有好心邻居对母亲说:“垚先生既然因赌博输得病的,也可以因赌胜而病会好的。我们再邀他一同来玩玩,使他大胜而特胜。”母亲信以为然,就故意作局使他大胜,但仍无济于事。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陈鹤琴了解阿垚,他患的是心病而非身病。身病好医,心病难治。
江南的冬天总是阴沉沉的,平日里很难见到暖阳。在陈氏祖宅的一隅,阿垚已经卧床不起、病入膏肓,他的生命就像微弱的烛光,随时都可能被风吹灭。实际上,他的心早已经死了,“哀莫大于心死”!在窒息憋闷的氛围中,有多少像阿垚这样的有为青年被断送了前程,提前终结了青春呢!他们的天分、他们的智慧、他们的才华、他们的理想被压抑、被践踏、被摧残、被埋葬!赌博能害死人!愚昧能害死人!封闭的社会和制度也能害死人!
从这时起,陈鹤琴就对赌博深恶痛绝。
第二年的8月10日,阿垚死了。
陈鹤琴悲哀地写道:我因此有所感了。二哥是一个非常规矩的人。烟酒嫖赌,素来都极端反对、痛恨的。何以到后来竟死于赌呢?这个责任不应他负的,要社会负的。人非圣人,谁无欲望,奈何社会如此沉闷,正当娱乐,一无所有。既没有游戏、运动以活泼其筋骨,又没有音乐、歌唱以舒畅其情绪,所有者烟酒嫖赌,种种恶习,都不是二哥所屑为所愿为。况且新年新岁,赌博是公开的,是皇帝特准的,玩玩本亦无妨。乃二哥自许甚大,自视甚高,今一不慎,坠入陷阱,使洁白之圭得沾污点。谁之辜耶,社会亦应负其责矣。《陈鹤琴全集》,第六卷,第528页,江苏教育出版社,1992年1月。四星 泉 先 生
光绪二十五年(1899)春天,不到8岁的陈鹤琴进了私塾。他的开笔先生是二哥阿垚的老师王星泉先生。星泉先生在镇上的名望很高,学问也好,很受人们尊敬。据浙江上虞师范学院王如尧先生考证,那时的百官镇,有一条青石板铺就的长街,两旁都是店铺,街河与街面平行。街南为上街,称上堰头;街北为下街,称下市头;中段是中街,与中街呈T字形相交的叫横街,横街与中街之间有一座拱形桥相连,横街上的人家大都姓王。下横街桥,过“益大米行”,向右转入小弄,弄底有三座平房,从中间的穿堂进入,即是王家祠堂。祠堂也是三开间,正厅供神主。祠堂内有一个天井,地面铺的是鹅卵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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