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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工作人员大声喊:
放心走,饿不着你们。背着粮哩!
人们看时,几个身体有劲的乞丐背着面口袋跟在一个干部后边走出大门去了。
人们似乎放心了一些,不吭声了,跟着这两个民政干部走出院子。什么样的人都有,五六十岁的老汉,老婆子,中年男女,十来岁的娃娃,夫妇领着孩子的。共同的特点是衣着破烂蓬头垢面,脸色蜡黄,很多人有棉袄没有棉裤,出了院子冷风刮来,人就索索地抖起来。民政局干部的担心是多余的,走了不长一段路乞丐们就拉开了距离,零零散散了,但没有人逃跑。看来,这些人不论是自愿还乡还是被迫还乡,都是听话的。有些人身体很弱,但挣扎着努力前行。
押送这些人的总共五六个人,一开始他们都很负责任,不断地喊叫跟上!快跟上!今天走到华家岭呢!到那儿就有汽车了,把你们送回家去!后来就都不吭声了,和乞丐们混在一起走,因为他们也看出来了,这些乞丐都是想回家过年的,也都走得很努力。
拴拴和一个中年人走在一起。早晨一出窑门,民政局干部就把姐姐喊出去了,叫姐姐背上些粮食,前边走。昨天一进收容所,管理干部就认下她了,认为她自觉来收容所的,可靠,她的身体也高也强壮。她便把弟弟托付给了昨天认识的一家人。
|定西孤儿院纪事华家岭|昨天晚上喝完了汤在土窑的麦草上躺着的时候,姐身旁坐着个女人,三十七八岁的样子。那女人是全家出来要饭的,一个男人在旁边躺着,还有个十五六岁的女子在两人中间坐着。那女人看他俩是新来的生面孔,就问姐:你们是哪达人?姐回答,通渭第三铺人。又问哪个村?姐说槐树湾。一听是第三铺槐树湾的人,那个男人翻身坐起来问,槐树湾?槐树湾谁家的?姐说我大叫那永福。那人叫了起来:那永福,你是那永福的丫头吗?你认得我吗?姐姐摇了摇头反问你认得我大?那人说,怎么不认得呢,我是袁家沟的何家嘛,离槐树湾十一二里路嘛。我还去过你家。你家有爷爷奶奶,还有你大你妈,有两个丫头。姐姐纠正他:三个丫头。那人说,两个,那次到你家,你大说的两个,还有个男娃。姐说,男娃就是我这个兄弟,可丫头是三个,我还有个碎[3]妹子哩。男人说是吗?你碎妹几岁了?姐说五岁了。那男人说,那就对着哩,我是五六年前去的,你碎妹还没出生哩。唉,日子过得真真快!那年我是做啥呀……对了,那是我家的牛跑了,我到槐树湾的山沟里去找,回来渴了,想喝口水,进了你们家的。以前就知道你大,也见过面,没说过话。那次见了,就认识下了。
华家岭(2)
昨晚那人还问了姐许多话:为啥出来要饭?都到哪些地方要的?姐一一回答了,那人不断地叹息,叹息人生无常,叹息世事艰辛。
由于谈得热火,早晨民政局干部把姐叫去背粮,说背粮的要前边走,姐就把拴拴托付给这家人了。姐说,何大大,我前头走了,收容所叫我背口粮呢,就是大家路上吃的。你把我兄弟领上。
乞丐们出了会宁城,先是沿着通(渭)会(宁)公路走,后来就脱离了公路,沿着田间小道,沿着村道,顺着河谷,爬坡翻梁前行,向着高耸的华家岭方向。有些人喊起来,怎么不走正路呢?民政局干部说,走捷路呢,今天要赶到华家岭。
这一走就走了半天,到饭时候[4]已经走进华家岭的群山之中了,周围都是白雪皑皑的山梁,民政干部还催着大家快走。乞丐的队伍拉开了距离,稀稀拉拉有二三里长。有些人走不动了,喊腿痛,喊饿了,但民政局干部说,再坚持坚持,到王家寨子吃饭。
拴拴不知道王家寨子在哪里,只是咬紧了牙关跟着走。
终于,太阳滑过头顶了,乞丐的队伍走进了王家寨子,一个向阳的山坡坡上的一片村庄。先期到达的一个干部在村口路上站着,招呼后边走来的人:
到这边来,到这边来,在这个庄缓一下,喝汤。
先期到达的乞丐们已经在烧汤了,分在两户农民家里。那拴拴进去的一家正好是姐姐烧汤,已经烧熟一锅疙瘩汤了。农民家的锅小,烧了三四锅,人们才吃饱。——这一顿饭还真吃饱了,民政局干部知道今天的路远,还都是上坡,舍得下面,疙瘩汤里有许多指甲盖大的面核核。
先喝完汤的人,民政局干部催着叫先走。乞丐们分成两三拨出发了。姐姐叫拴拴还是跟着那个袁家沟的中年人走,说到华家岭收容所见面。姐姐还要给没喝汤的人烧汤。
那拴拴跟着人走,路越来越难走,一个劲儿钻沟,爬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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