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捻着玳瑁笔杆问,“看你是张生面孔,我得先跟你说明白,这香火钱捐得可有规矩。”
仍是淡淡含笑,问道,“有何规矩?”
“你若捐金千两,我这功德簿上却也只能写上‘五百两’。小僧们朝夕与这香烛、蒲团为伍,总也得尝点甜头,方才好为你引见。”
“可是引见大将军温羽徵?”
“放肆!大将军的名讳也是你这等无名小卒可以直呼的!”瘊子和尚身旁的另一个和尚呵斥出声,颇为不耐烦地说,“自是引见我们住持觉满高僧,住持出家前也是姓‘温’,若论辈分,还是大将军的远房堂叔……你这人哪来那么多废话!是金银珠宝还是奇珍异玩,到底捐多少、捐不捐?”
“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温商尧也不看那俩守门奴才,修长两指夹有一两纹银,轻置于香案之上。“行得匆忙,只携有这碎银一两。”言罢,便径自走往宝殿后门,及地大氅飘飘欲飞,更添一分凌驾众人之上的尊贵气度。
“你、你大胆!你知道这儿是哪里?这儿可是温郎庙!观音见了让道,罗汉来了避退,上穷碧落下黄泉,再寻不得第二个这样的地方来!”瘊子和尚抬袖一呼,从殿后便跑出了二十余面目凶煞的光头僧侣,夹刀带棒地拦于温商尧身前,一看即知俱是练家子。他眯起眼眸,目露凶狠道,“莫说区区一个京官,便是丹墀金銮上的小皇帝来了此地,若坏了规矩,也得挨一顿教训!”
眼见风饕电掣的危势一触即发,那男子倒仍是从容不迫,下颌微抬,眼梢轻瞥,含笑一声轻咳。
尚不知后院起火,温大将军倒乐得逍遥自在。兵部尚书庄苇暴死家中,兵部侍郎马开元自认遇上了难逢的升官机会,赶忙邀大将军去红帩阁喝花酒。
邬小翎自是撒娇弄媚,使出浑身解数,再加之一众美人歌舞侑酒,当真好不快活。
直至月落乌啼,树影匝地,一干人等方才兴尽而归。
“想大将军十六岁从戎,屡出奇谋,屡建奇勋。若大周无大将军,何来这蟾月当空的忻乐祥和,何来这夜不闭户的盛世太平。”马开元自以为奉承得妥当,岂料温羽徵反倒怒目而视,狠狠推了他一把。“胡说!”一身海棠红深衣的温大将军因酒酣耳热而玉面泛出桃色,两厢映衬下竟比那娇娥初嫁亦不逊色。唇如血色玛瑙,濡出摄人心魂的光亮,启了启道,“若无我大哥,莫说没有这忻乐祥和、盛世太平,只怕要贼寇横生、饿殍遍野!”醉容愈显不悦,当即拂袖而去。
“大将军所言极是,”李谦一步上前将他扶于肩头,随机应承道,“若大周无国公,何止贼寇横生、饿殍遍野,简直要山崩水竭、日月不光!”
“这还……还差不多……”俊美郎君挑起一个满意的笑来,忽而又低眉垂目,面带怅惋之色地喃喃道,“人皆说‘世间男子皆薄幸’,可哪里又及得上女子的贪慕荣华、杨花之性……若非那个……那个女人……大哥如何会落下这身恶疾,倾世风华转瞬竟为枯朽……”
心忖这般模样回得温府,定会叨扰到温商尧,李谦扶着醉得上不了马的温羽徵走往了温郎庙。方进后厢,忽见庙里的几个和尚束手束脚地立于门外,张张面孔比死了爹娘还要惨淡悲恸,心中不禁生疑。又见他们一个劲朝自己瞥眼摆手,也不知何意,即延颈往那禅房望了望。这一张望不打紧,顿觉有人抡起重棍打于后脊一般,一个腿软扑跌,险些把架于肩头的温大将军给甩脱出去。幸而温羽徵早已醉得云里雾里六亲不认,倒也不介意,自己摇晃着往那房里走去。
“怎么有人在这儿?”见得摇曳烛火映衬着一个正襟而坐的清削人影,一刹驻足门口。忽而又跟恍然大悟一般,掉头看向李谦,竖起一指点笑道,“定是你个乖孙儿,给你温爷爷寻了个好模样的男娼来……”
屋中男子放下手里茶盏,抬起眼眸看着那满嘴醺醉胡话的俊美郎君,一张脸无喜无怒超然云淡,也不说话。
眼见温羽徵举止放肆口无遮拦,李谦急得如火上梁,想要出言提醒,又如何不敢在温商尧面前造次,仅能不停朝他使眼色,直恨不能将眼珠瞥出眶来。
可温大将军已一脚高一脚低地走至自己兄长面前,伸出凝脂白玉似的指尖轻轻挑起他的一绺黑发,唇边生出一丝邪佻的笑,俯身逼近他的脸孔道,“这人倒有几分……有几分似我大哥……”
☆、9、醉来却不带花归(中)
温府庭院内的几株芭蕉一如袅娜美人,房前檐下,墨青深赭频频弄姿搔首,蓦然生出浓重香气。温羽徵双目视前,直挺背脊地跪于兄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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