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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臣是帝姬,在这紫奥城,方才能比旁人过得太平些,皇弟身为皇子,自小辛苦,每日卯正二刻就要起身去上,学文、习武,盛夏酷暑、寒冬腊月,一刻都不能放松。”真宁微微一顿,动容道,“更何况,宫里头的孩子往往养不大,不是防着这个妃子下药毒害,就要防着那个贵嫔设计暗算!皇弟几次三番死里逃生,儿臣这个做姐姐的,用心不及母后万一,尚且十分心疼,更何况是母后您呢!”
一席话,朱成璧已然是暗暗垂泪,玄凌也是触动心肠,方才如寒冰样的脸庞也柔和几分。
“旁的不说,当年祝修仪下毒谋害玄清,那弓幸好是被丁香取了来,若真是皇弟触碰了,只怕母后万念俱灰,也会跟着父皇一起去的。”真宁转眸望着玄凌,略带薄责,“你不知道,母后一路从承光宫奔回含章宫,路上摔过三回,第二天,膝盖都疼得起不了身。你可还记得母后的膝盖为何会如此?当年睦嫔在槐蜜芙蓉糕里下药害你,母后被父皇罚跪,那是怎样的雨天,母后生生跪了两个时辰,如何吃得住?你怎能拿皇位逼迫母后呢?”
忆及往昔,朱成璧心中的酸楚一阵盖过一阵,似要从心底肺腑直冲上眼眸,鼻尖一酸,忙拈着软罗帕子点一点眼角,玄凌亦是颇为愧疚,静默不言。
真宁幽幽叹气,转向朱成璧道:“如今,因为朱柔则,让母后与皇弟互相指谪,儿臣心里再难过,也总得劝母后一句,皇弟尚且年幼,即便明年真的能亲政了,也需要母后时时提点。况且,宫中闹得愈大,只会让下头的人轻慢了我们。众仙列位,各司其职,臣民拜天地拜鬼神,是因为相信神明佑助,若神明之间互生龃龉、争吵不休,又怎会让跪拜的人们心悦臣服呢?”
见朱成璧若有所思,真宁又道:“母后,将心比心,将情比情,儿臣与陈舜互生爱慕,母后有意成全,但若是母后不同意,儿臣也是心如槁灰、痛不欲生啊!”
朱成璧怅然一叹,握着案上的琥珀鼻烟壶道:“哀家也是不愿意这样,但如今僵持着,哀家又有什么办法呢?”
“办法总是有的。”真宁望一眼朱柔则,沉声道,“无非就是立后不立后的问题,但母后却忘记了,后位只有一个,妃位却多得很。”
朱成璧与玄凌闻言一愣,朱柔则已经反应过来,忙叩首道:“臣女不敢妄居后位,但臣女是真心爱慕皇上,希望服侍在皇上身边的。若太后娘娘同意,即便给臣女嫔位或是贵人之位,臣女也心甘情愿!”
朱柔则一语未必,已是分外动容,眸中隐然有泪光闪烁,映着紫金朱雀灯的烛光,越发让人心生怜惜。
玄凌扬声道:“不行!”
真宁暗自着急,悄悄一拽玄凌的袖口,道:“自然不能薄待了柔则,毕竟是朱氏的女儿,再怎样也应该以正二品的妃位迎入后宫,将来娴妃封后,柔则便是正一品的贵妃,一人之下而已。”
“不行!”玄凌不顾真宁多次向自己使眼色,梗着脖子道,“朕视宛宛为此生唯一珍爱的妻子,既然是妻子,又如何能居于媵妾之位?”
真宁见朱成璧的脸色越发铁青,正待劝说,却是一把柔婉的女声响起:“臣妾愿意成全皇上跟长姐!”
众人愕然回首,是朱宜修扶着剪秋的手臂缓步入殿,她面色沉静如湖面波澜不惊,一步一步,缓缓而来,目光坚定地落在玄凌且惊且喜的面庞上。
朱宜修俯身下跪:“母后!长姐是嫡出,长姐入宫,万万不可居于妃位。嫡庶有别,若儿臣成了皇后,而长姐屈居妃位,一来是折煞儿臣,二来,更是让臣民笑话,皇室无尊卑法度可言。”
朱成璧惊疑道:“宜修,你的后位,是哀家与皇帝允诺你的,生子封后,君无戏言!”
朱宜修深深叩首,面色不改,平静道:“那是母后看得起儿臣,认为儿臣堪当此位,但是,今非昔日,如果因为后位纷争而让后宫不睦、前朝不宁,那就是儿臣的罪过了。”
朱成璧凝眸于朱宜修镇静的眸光:“这可是皇后之位,你如何舍得?”
“儿臣舍不得的,不是后位,而是皇上与母后!因为儿臣与长姐,谁适合坐镇后位,而让皇上与母后心生嫌隙,是儿臣的不是。”朱宜修强忍住内心椎心泣血般的痛苦,含情脉脉地看向玄凌,展颜笑道,“儿臣也爱慕皇上,皇上心里的痛,就是儿臣心里的痛,儿臣万万舍不得。”
玄凌心中感动,握住朱宜修的手道:“宜修……”
孰知,这一声“宜修”却是大大一刺,如锋利的冰锥,刺入朱宜修本已千疮百孔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