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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秋慌忙从案上取过一只珐琅彩的圆盒子,抹了一点薄荷油轻轻为朱宜修按着太阳穴:“已经好长时间没有疼过了,怎的今日娘娘又疼起来了?”
朱宜眉心蹙着,竭力不去理会那突然涌上来的疼痛:“总觉得心里不大舒服,一阵一阵突突地跳着,本宫一直备着的方子在妆台最下面一格的抽屉了,让染冬赶紧去熬一碗药来。”
“奴婢知道了。”
朱宜修缓缓望一眼窗外,那雪白的电光劈过天幕,如炫目而震人心魄的利剑锋芒,暴雨一层一层坠落,如天际撒来的一张网,兜住了整个紫奥城。飞檐翘角的流水竟似白练一般,落到地上,便是“哗”地铺开一层水气,朦胧得连院中的樟树都似镜花水月,只依稀看到那树枝与树叶抖得厉害。
“剪秋。”朱宜修似有几分迟疑,只怔怔望着殿外那忽明忽暗的如意海兽路灯,“正月里这样大的雨,本宫还是头一回看到,总觉得不是好的兆头。”
城南朱府,晨曦阁,朱祈祯与孙传宗静静坐着,看木棉在一旁烹茶,木棉笑道:“这塌泉云雾,产自安徽宣州塌泉一带,还是陈正则特意捎过来的。”
朱祈祯点一点头,对孙传宗道:“塌泉云雾锋苗秀丽,白毫显露,色泽深绿尚润,汤色嫩绿明亮,是极难得的。这次陈正则送了两罐过来,一罐给了含蕊轩,一罐给了晨曦阁。邱艺澄不善于烹茶,所以你来,我才让你过来晨曦阁。”
木棉心中得意,却只是温婉一笑:“夫人勤谨持家,不比妾身只在饭食茶饮上用些功夫。”
朱祈祯淡淡一笑,向孙传宗道:“将来你娶一位夫人,必然也要善于烹茶,也好与木棉一同斗茶呢!”
孙传宗嗤的一笑:“两个人斗么,我倒想娶上三四房,咱一块来斗个热闹!”
朱祈祯掌不住笑道:“三四房!你仔细别误了骁骑营的差事!”
木棉浅浅一笑:“塌泉云雾是上品的好茶,这烹茶的技艺呢,自然也更为复杂。得分了炙茶、碾罗、烘盏、候汤、击拂、烹试六个步骤,关键在于候汤和击拂,陆羽的茶经》说:‘花有粗茶、散茶、末茶、饼茶者,乃斫、乃熬、乃炀、乃舂,贮于瓶缶之中,以汤沃焉,谓之阉茶。’而在阉茶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则是点茶,先将饼茶烤炙,再敲碎碾成细末,用茶罗将茶末筛细,所谓“罗细则茶浮,罗粗则末浮”便是如此了。”
木棉说着,将筛过的茶末放入青竹缠枝的茶盏中,注入少量开水,搅拌均匀后再注入开水,用茶筅反复击打,汤花渐生,清香四溢。
孙传宗不觉赞道:“我虽然不甚知晓烹茶技艺,但也知道这汤花达到茶盏边壁不留水痕者为最佳,看来木棉不负虚名,是一等一的斗茶高手。”
孙传宗目视朱祈祯颇为自得的目光,笑吟吟道:“看来我要广发告示,募集天下豆蔻年华又善于烹茶的女子选为妻妾,方能在斗茶中有一丝胜算呢!”
木棉笑着啐道:“赶紧着先娶一房再说,整日里的说嘴,可见是个嘴上没把门的!”
正说笑着,又是“轰”的一声惊雷,木棉一个不稳,手中的茶筅竟然落在了地上,木棉懊恼道:“可惜,可惜,这茶筅还是太后娘娘赏下的,是拿了凤尾竹做的,不能沾染尘埃呢!”
朱祈祯咳了一声道:“一会儿拿帕子擦一擦就没事了,你又何必自责呢!”
木棉颇为心疼,只握着茶筅不住的叹气,回眸间,一道电光劈过,远处的紫奥城,宫阙重峦叠嶂,于夜色中分外肃然。
戌时已过,暴雨终是渐渐停了,颐宁宫,朱成璧伏在奕渮膝头,一匹青丝柔顺地披散开。
奕渮握着犀角梳子笑道:“我说今天怎么硬是不让我走,原来要我给你梳头么。”奕渮略略一沾那玫瑰花汁子水,慢慢地梳着,青丝上便星星点点染了莹润的光泽,似天幕璀璨的星子,有玫瑰花淡雅的香气逸散开去,由着地龙一烘,更似那满园娇艳的玫瑰开在身边。
朱成璧伸了手沾了一点玫瑰花汁子,水葱似的指甲上那鲜活饱满的豆蔻花越发灵活,仿佛掐了三四束捧着。朱成璧嗤笑道:“你好像还没正经给我梳过呢!不准躲懒!”
奕渮一刮朱成璧的鼻子:“好!”
朱成璧想一想又道:“你给徐徽音梳过吗?”
奕渮一怔,脸上浮现出似笑非笑的神色,耳语道:“你吃醋了?”
“没有!”朱成璧冷哼一声,将指甲上剩余的一点玫瑰花汁子弹入一侧的法华彩仙鹤香炉,“她是你的正妃,你给她梳算不得什么,我又吃什么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