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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怀苏答道,“爱。”
她了解他,比起洪世方了解陆孤光,陆孤光要了解任怀苏多了,她眯着眼睛问他,“那你爱众生么?”
“我佛慈悲,自是广爱众生。”他的语气一如方才,神情宁定。
而她悻悻然的道,“你既然还俗,那个佛已经不是你的了,你不广爱众生佛祖也不会怪你的。”
他澄澈的眼眸看着她,眼中一片真诚,“世人皆有悲苦,无论入不入得佛门,见悲苦之事即行善、行善即是大爱。”
她的脸色沉了下来,指着床上洪世方半死不活的身子,“那这个人快病死了,你快去行善把他给我救活回来!”大爱、大爱,简直是笑话!一头尸魅说行善,说爱众生?等你觉醒失了理智,这世上的众生够你杀得几轮呢?爱众生?爱我?荒谬绝伦!
任怀苏略有为难之色,“我不通医术,不过……”他想说他不懂医术,但却认得一位名医,焦炼师丹霞,丹霞丹炉里的各种奇丹灵药,说不定便有能医治相思之疾的。
但他一句话还没说完,陆孤光一拍手掌,“我想到一个法子,无爱之魂。”她目光闪亮,“只要让他服下无爱之魂,此后将这等古怪的情啊爱啊忘得一干二净,那不就成了?”
任怀苏眉头微蹙,“无爱之魂是毒,”他缓缓地道,“不是药。”
而她冷笑,“说不定把他毒得把情爱忘得一干二净,洪家日后便出人头地了。”言下她冷眼看着任怀苏,仿若任怀苏便是那阻碍洪家中兴的恶徒。
如果任怀苏有姬珥那样的玲珑剔透,不必看眼色,听声音便知道陆孤光不过是对“把一个爱得生不如死的人毒得一辈子不知情爱”这件事起了兴趣,和洪家日后出人头地不出人头地没半点关系。
但任怀苏不是姬珥,他只是重复了一遍,“无爱之魂是毒,不是药。”他微微一顿,接下去道,“我虽不通医术,但却有人精通救人之法,当为洪施主求药。”接着他看了陆孤光一眼,极认真地道,“你不必担心。”
她几乎被他气岔了气,几乎要怀疑这只怪物是在故意和她作对!气过了头一时不知道怎么发火,呆了一呆之后她勃然大怒,“无爱之魂是剧毒不是药,所以洪世方不能吃,那我呢?”她怒得口不择言,指着任怀苏的鼻子,“那我呢?我就可以吃吗?你怎么就不阻拦我去吃?因为他是人我不是人吗?”
这一句问了出来,连她自己都愣住了。
他显也是怔了一怔,她从他脸上瞬间看到了一丝疑似“失措”的神态,然后任怀苏答道,“那是你允诺为我妻的条件。”
“你知道它是毒药。”她冷冷的看着他,“你从一开始就知道那是忘情忘爱的剧毒,可是你从来不问我要它干什么!”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了天大的委屈,任怀苏身上有了千重重罪!她指着洪世方,“这个人你今天第一次见,你就会替他打算替他考虑,不忍心让他吃毒药,那我呢?”她冷笑着问,“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半句无爱之魂是剧毒,孤光你不要吃?”
任怀苏眼帘微阖,停顿了很长时间,然后他答道,“服用无爱之魂,那是孤光你的心愿。”
她呆住了。
不错,服用无爱之魂,忘去人心,不知爱恨纠葛,不知欢喜悲伤,彻底沦落为鬼,从此与万鬼为伴,或化身为鬼,或终此一生,这是她的心愿。
她从未说出口,任怀苏居然知道。
“那不是我的心愿!”顿了一顿,她断然否认,咬牙切齿的道,“你便是看我与鬼为伍,觉得我不是人,所以根本不关心我吃不吃毒药!也根本不关心我到底是有情有义还是无心无情!你家佛祖叫你爱众生,但你的众生里面根本没我!没有我!”她那天大的委屈说出了口,自己那点小小的罪恶也忘得一干二净,眼中所见,任怀苏便是如此的可恶!
他怔在那里,闭目想了很久。
然后点了点头。
她蓦然愣住了——
任她千想万想,怎样也想不出听完她这番话,他不是想个法子安慰她承诺说绝对不是不关心她不是觉得她不是人,而是点头!
他是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是……他的确觉得她不是人,的确不关心她吃不吃毒药,他的众生里面的确也没有她吗?
她缓缓退了一步,看着任怀苏那明若朝霞的脸。
他一身圣气,白衣皎然,凝然如山。
他不是在开玩笑。
他从来不开玩笑。
那些无微不至的关心保护果然都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