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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的齐王李元吉是众所周知的喜怒无常乖戾暴躁之人,万三有一次不慎弄丢了张兆仁交给他保管,准备过几天献给齐王的鎏金掐丝香炉,东西倒不算稀罕,就算献上去齐王也必然是把玩两下然后就扔到仓库里吃灰的玩意儿,但是一件小东西你弄丢了,那罪过也就大了,万三正在心神不定之际,恰好碰到了来府里做客的李思行,李思行和万三关系也很熟络,看到万三神态异于往常,便问了起来,万三老老实实地说了,李思行正好私藏有一件差不多的,便转头交给了万三让他去交差,并且嘱咐他此事不必告诉张兆仁,免得再生麻烦,从此,万三在心里便记下了李思行的这番恩德,张兆仁化身万员外带着李思行的儿子隐居在忻州,万三看在眼里,愁在心里,万仁是自己的主人,对自己这些年来的恩义自然是没什么可说的,而且无论是在长安还是忻州,万仁从来没有拿自己当过外人;可是李思行对自己一样有救命之恩,眼看着万仁带着李思行的独子就这么不声不响的闷在忻州的一个角落里,这个中的窍道,万三真的是不知道该不该讲,该怎么讲。
如果,万申就这么安分守己的待在万仁身边,那么万三恐怕也会在良心的煎熬中选择沉默下去,因为毕竟自己要一直侍奉在万仁身边。
如果,万申没有看过那本丹鼎门密传的《火经》,也没有听到过万和,也就是契苾闽文和万仁的那些对话,那么万申也许真的会一直安分守己下去,像任何一个晚辈一样一辈子好好侍奉着他的万叔叔,给他养老送终,然后继承他看起来并不大但足够儿孙衣食无忧的那份家业。
如果,万三没有发觉万申内心深处的秘密,那么他不会告诉万仁万申究竟在想什么,在准备做什么,更不会想到给远在长安的李思行写那样一封矛盾重重的信,将这些年来的一切如实相告。
如果,万仁一直不知道万申心底燃烧着的关于权力的欲望和他洞悉了自己真正身份之后的怒火,那么他会一直拿万申当自己的儿子。
如果,万仁一直拿万申当自己的儿子,他会在不久之后稀里糊涂的死在万申手里,死在他这个“儿子”手里。
其实,没有如果,他也一样死了,只是,他不是死在别人手里,而是死在自己手里。别惊讶,这一切都是万家最后那个一直没有开口的人——万三的实言相告,当方士奕和袁振升将万三带到李思行面前的时候,两个十几年没有见面的老相识顿时老泪纵横,谎言,在此刻显得完全没有必要,而万三讲出的万仁无头案的真相也让在场的每个人心颤,胆寒。
万仁的确是死了,死于他自己为自己调制的一杯鸩酒。十六年了,他太累了,受朋友托孤之重,一路逃至忻州,却发现自己恰恰走了一条最不该走的路,从此只能隐姓埋名,忍辱负重……不,忍辱负重其实背负的是一种希望,隐居在忻州的万仁连希望也没有,他只是在单纯的忍辱,忍着心底那一份愧疚、悔恨、压抑、屈辱交织的复杂情感。的的确确,他想恨李思行,因为李思行是将他陷于不义的最直接的人,但是他恨不起来,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造化弄人。他不知道该恨谁,所以只能默默的抚养李思行的幼子,这是他报复的方式,一种沉默的不可言说的报复,这种报复并不会伤害谁,就像李思行的平步青云也并没有伤害谁一样,但是它会在人心里烙下一个印迹,一碰就疼一想就疼,越想抹就越抹不掉。
十六年,他一直这样报复着,可是到了后来,他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报复早已经变了味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从万申第一次带着稚气叫自己“叔叔”开始?从万申第一声懵懵懂懂的读书声开始?从他第一次手把手握着万申圆鼓鼓的小手描字帖开始?从他每天晚上总会准时给自己送来一盆不凉不烫的洗脚水开始?从……
不管从什么时候开始了,总之,十六年的时间,我一直是你的父亲,你一直是我的儿子。万仁看着一天天长大的万申,心中百感交集,李思行,我对不起你,我偷走了你的儿子,而且,我永远也不打算还给你了。
只可惜,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渐渐长大的万申慢慢地也有了自己的心思,这种心思一点点持续到他无意中听到自己的叔父和府里的厨子万和的一次对话,终于再也压抑不住。
“原来叔父竟然有这样的身份!原来叔父竟然是一个大部族的首领!”万申越想越激动,尔后便在脑子里编织起一系列梦幻来:劝说叔父回到铁勒,带领铁勒人和西突厥联手造反,叔父将成为一个西域部族的首领,那我又是什么?万申越想越高兴,他仿佛能看到无数人跪在他脚下向他致礼的样子,那是什么样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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