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镶边竟然慢慢的褪去,却终究没有成白色,而是留下淡淡的粉。他碾碎花枝,轻轻叹了口气,对我说:
『想遗忘,却忍不住回想……』
***
我领着两位司仪官、四个侍从穿行于南苑的亭台楼阁之中,路过悦清院的时候,脚步犹豫了一瞬,却仍是目不斜视的走过。眼角的余光扫到那窗边一闪即逝的人影,微风送来一点几不可闻的叹息。
一众直往枫蓱院,宣诏令。
“莦旭公子,请速准备今晚陪寝。”
“在下领命。”
枫蓱院居住的莦旭,是位水占师,声音清清冷冷,性子也是——从镇魂师规法的角度看,这样的人最适合教主。
不生爱。不挂怀。无所念。
回八重门的路上,剩下跟我一起的司仪官一路权衡了半天,才对我说:“教主似乎更中意悦清院的苒方公子。”
“苒方公子这个月侍寝已经超过了平均次数。”我淡淡的回答,他便不再作声。
教主属意谁,我怎么会不知道。
暗褐色的发,琥珀一般的瞳仁,柔美秀气的五官,在荆洚普通人中显得相对偏小的身形,因年龄不大的关系而很活泼的个性……苒方,感觉上有几分像昔年从南辽大陆来的易容师,千冰。
我曾在七重门的花园见到他陪着教主采药。
当时,教主端着酒杯坐在席地而铺的锦毯上,指点苒方这朵花那棵草的摘了,来来回回的穿梭在园子里。末后本该放入药钵一起研磨,教主却放下杯子挑了几片出来当棋子,和他一起在地上摆着玩。
草叶花瓣质软原是经不住折腾的,不过有教主的幻力附着,自然无防。下棋当有输赢,输了步数的就要把棋子‘吃’掉。
教主……目光一直随着欢欣的少年,如果不算爱,至少,也是喜欢罢……
一片花瓣在两人唇齿间扯来扯去的景象入了我的眼,骤然胸口犹如针扎。
不为别的,为银璍与银琊合在一起之后,他对别人也会展露的真实笑颜;为——
那么多年,男宠们对他敬畏非常,哪怕是白天的银璍,冠绝的容貌、迷人的微笑背后,依然是心如止水的冷淡,南苑的公子们换过一批又一批……现今,终于有一个,爱上他。
苒方进自在天不到半年,教主仅对他下意识流露的温柔,让这个单纯的少年,动了心。
十几年前,银璍曾与芜渊相爱;五年前,亦爱过千冰,而那时的我从没生出过想要阻止什么的念头。眼下,我却不想再让苒方去陪他。
我开始明白,这种陡生的强烈情感,名为,嫉妒。
师傅,我终究还是没能做到。
……半白半粉的茜烟花在师傅手中化为飞烟。
『莨儿,你可以喜欢任何人,唯独不能喜欢莳璍。』
银,是镇魂师世代传承的姓;莳璍,是银璍定下要承师职之前的本名——只有师傅,才这样叫他。
一句话,一个切入脑海的咒。
或许,从几年前的那一夜开始,光影错乱之间,便开始破了咒文……
长久保持的距离霎那间缩短到没有。
银璍十八岁那年,做教主三十五载的师傅留下传位书后不知所踪。那么久的修行时光,师傅手中的茜烟花尚且留有残粉,换作是我,又能如何?
璍……有易容师为他解了心结;我的,却有谁来解?
名册上苒方的数次记录,和同时涌入脑海的画面,让我深切理解——
曼珠沙华的意义。
为心障,为不甘,而留存……
是夜,我又一次在铺天盖地的艳红中,梦到几十年前,我和璍,初遇的时光。
长长卷卷的银发,猫样机敏的眼瞳一金一银,三岁的璍可爱非常。我在家时也被长辈们夸赞的样貌,一入师门就被他比了下去。师傅一转身,我就拽他的头发,用茶水泼他,让卷的拉成直的;他也不甘示弱的揪我的头发,把梳好理顺的发揉得稀烂——两人经常打架滚成一团。
我和璍年龄差不多大,在师傅面前争强好胜。第一次随师傅去繁洛,那时不到六岁的璍结下的印,让我们在繁洛认识的小玩伴芜渊见到了茜烟花的景致,从此我才真正明白,我不仅是外貌不如他而已,能力,也是他更强。
我心中不忿,继续在别的方面与他争,哪怕是芜渊带来的家里的点心,我也要抢着比他多吃一块。幻力是天生的没有办法,实在不如,其余的我要超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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