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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宗问仲淹:“爱卿怎么看?”
仲淹说:“迁都当然不可能。好好一个太平天下,怎么突然要迁都?那成个什么样子?不过,西京历来为帝王之宅,有关、河之险,出可以攻,退可以守,也不失为处急解难的绝好所在。只是目下宫殿失修,粮草无备,缓急之间一无所用。假如从现在起就做些准备,以礼拜山陵为名,修好宫阙,储备粮草,将来万一有用,就没有后顾之忧了。《易经》说:‘天险不可升,地险山川丘陵,王公设险以守其国’,讲的就是这个意思。事关国家长治久安,皇上能多少留心,再好不过了!”
仁宗倒也觉着有理,不过,也就听听而已,要是范仲淹不再生事,这事也许永远都不会再有人提了。
可范仲淹闲不住。这次,他直接与吕夷简较上劲了。
他不满夷简只用自己门下出来的人。用人是皇上的专权,升降宠贬,迟速快慢,都应该由皇上说了算,尤其是亲近大臣,更不能交给宰臣随心所欲。权柄可失,什么不可失?他画了一幅《百官图》,径直去见皇上。
皇上翻着《百官图》,一时参不过来,愣在那儿了。
范仲淹指着图,一点一滴破解给他听:“这几位这样升上去,是循序渐进,情通理顺。这几位超升,一步三级,资历顺序全都一步踏倒,违情睽理。合乎情理为公,违背情理为私。这几位人尽其才是公,这几位滥竽充数是私。公,才能天下服膺;私,则难免上下议论、离心离德了。皇上天纵圣明,不能不明了用人的尺度与先后快慢。而且,皇权说到底也就是个用人之权,岂能轻易委托他人!大臣再贤德,也应该有所节制。”
仁宗听出这是好话,但他暂时还没那么多心。
这样明白叫阵,而且直捣心窝,吕夷简岂能坐视不理?他先从迁都的事说起:“范仲淹有些胆识,也就难能可贵了。只是太迂阔,务虚不务实。就说上次皇上问他迁都的事,他那些意见,听起来头头是道,做起来没一件可行。太祖雄才大略,古今少有,深爱西京洛阳,可迁都的事只想过一想,就再不提了。此后,没人再提迁都,既因为根本做不到,也是要恪守太祖的遗训。他们倒好,上下嘴皮一碰,主意就出来了,全不思前想后。别的不说,眼下汴京修缮都难以开支,拿什么去修西京?囤积粮草是好,也要先有粮草。他说可由陕西东下,或由汴京西上,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也得有船,有漕运可通才成哪!”
仁宗点头赞同:“所以,朕也没打算去做呵!”
“再看这《百官图》。朝廷升降编配百官,是何等烦难慎重的事情!思之又思,反复权衡,然后报请皇上;有了旨意,才由中书草诏宣布天下。他倒好,一张纸,几幅图,指指点点就解决朝廷的大政了。要是这么简单,有一个翰林院的绘画待诏就成了,还要我们这些大臣干什么?这不是拿朝廷大政开玩笑吗?老臣固然不算什么,可这要将陛下置于何地?”
仁宗听到有个绘画待诏就成的话,先忍不住笑了,及至听到要将皇上置于何地,也觉着问题严重,再笑不出来了,双眉也慢慢皱了起来。
范仲淹一风闻这场谈话,立马就连上了四道奏章,一论帝王好尚,二论选贤任能,三论近名虚实,四论推诿塞责,再不转弯抹角,直指时政,毫无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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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遗事 第四回(2)
或者因为过于激愤,范仲淹竟不幸说出一段昏话,说是:当年,汉成帝宠信张羽,根本不怀疑舅舅家,以致终于有了王莽篡权的惨祸。微臣恐怕朝廷也有张羽一类人破坏陛下的家法,颠倒是非,混淆黑白,以大为小,以易为难,以未成为已成,以急务为闲务,不能不及早辨别!
这一次,夷简也不再迂回了,声色俱厉:“皇上,一块石头一个坑,块块都得有交代!就算我是大奸大恶的张羽,十恶不赦,谁是想篡位的国舅爷王莽?事关社稷兴废存亡,绝不能含糊。要是找不出这个人来,这样信口雌黄,离间君臣,也绝不能轻轻放过!微臣个人的黑白荣辱算不了什么,还有朝廷,还有天下!”
仁宗也气急败坏:“这个范仲淹,简直无法无天!这种事是好随便说的吗?”
丞相说:“皇上,这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事。要是有人借着由头发难,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皇上越发震怒了。
仲淹不识相,还在那里一个劲儿地上书论辩,言词则更加激烈凶狠了。
亲近吕夷简的侍御史,抓住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