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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求不笑了,却也没有说话,只盯着子瞻出神。他是个真正读书种子,本来爱静不爱动。曾外祖父留下的三万多策藏书,就够他折腾一辈子了。自从误打误撞,与苏舜钦、王益柔在进奏院喝酒被人弹劾贬官,几十年周折,好不容易做了知制诰,早已遇事谨慎,不多嘴多舌,如何会来蹚这个浑水!何况,还在仁宗刚刚亲政那会儿,他父亲宋绶不就上书要求皇上弃旧图新,一革弊政了吗?自己再怎么也不能与先父对着来呵?他冷眼瞅着范纯仁,总觉得他多少有些浮躁:冷静下来想一想,他老爸范仲淹一辈子,最轰轰烈烈的是什么?还不是庆历新政!而庆历新政与眼下的变法,正是一脉相通。不要多精明的人,稍稍一看,也能看出两者的联系。有不同意见,可以看看,至多,不掺和就行了,何必出头大唱反调?那不是与先人作对吗!这种事,自己绝对不会做!
大宋遗事 第八十六回(2)
“怎么不说话?没词了是吧?”子瞻还在咄咄逼人。
“子瞻,您不要强人所难哪!您认为不合适,您就改判上报吧。您是编排官,有这个权力。我可不敢跟您一道向朝廷推荐枪手,我已经过了那个年龄啦!”敏求见没有个态度不行,也就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表了态。
子瞻见他这样,不好强求,转身告辞了。回去,到底上了个折子,将许多人的名次都改了过来。那个叶祖洽,愣是改了个五等。五等只是赐同出身,已经是不折不扣的黜落了。原取在二等,也是邵武籍的上官均上官彦衡,则猛往上推,做了首选。
吕惠卿当然不干了,也上了折子。既争执不下,只好交给皇上亲自裁处了。
皇上将所有的考官与中书大臣,都请到了崇政殿,请他们畅所欲言:“有分歧不怕,都说出理由来。”
吕惠卿奏道:“进士考试,为国举才,除了学问,也要见识,能与朝廷同心同德,有助于新政才行。臣等就是按这个标准,斟酌上下的。有的人虽持不同看法,只要文理通达,自成一家之言,符合先朝颁发的中榜标准,也都榜上有名。像上官均虽对新政颇多微词,但能言之成理,原就取在二等。有人说臣等专取阿时者,不知道有什么根据?难道专取不同政见者来淆乱朝纲,才是圣朝取士之道吗?”
“要证据,当然有,就是叶祖洽。这个叶祖洽学术浅暗,议论乖谬,胡说先朝因循守旧,哪里有这种事?祖宗承平百年,纪纲法度,最为明确。这不是讥讪祖宗吗?实在罪不容赦!至于奉承朝廷,真正竭尽阿谀谄媚之能事。就是这样的人,吕惠卿却将他取在二等!”苏轼说。
“叶祖洽试卷现在,请陛下当场评阅,以定是非!”吕惠卿也不是个省事的,建议说。
“好,就请陈丞相读来听听!”神宗吩咐。
升之摊开卷子一读,神宗的脸色渐渐就难看起来:文章有理有据,非常精粹。说因循,说改革,也都实事求是,没有什么太过分的夸张之词。这苏轼究竟要干什么?难道真如惠卿所说,非要与朝廷为敌才是贤才?
“叶祖洽学识优长,文理精深,议论切实,应当升为头名状元。”神宗断然说道。
苏轼像被兜头打了一闷棍,好大一会儿都喘不过气来。可不能就这样服了输呵!到底鼓起余勇,说道:“陛下圣明!可这样取士,臣以为只能助长阿时趋贵的不正之风。陛下要想再听到犯颜直谏的话,就难了!”
“请丞相再读上官均的卷子。”神宗吩咐,没有理会苏轼。
上官均的文章,正好反了个过儿,是攻讦朝政的,只是语气词理倒也通达。神宗叹了口气,说:“吕惠卿取在二等,原本不错。为了鼓励直言,改进朝政,将上官均改提一甲二名榜元及第!其余人等,一律按照初评、复评意见,不得改动!就这样,你们都下去吧!”
大家行了礼,带着各自的想法,退朝回去了。
虽然没能将叶祖洽拉下马来,自己推荐的上官均却也中了榜元,勉强能算打了平手,不算丢面子,可苏轼愣是不甘心。想来想去,到底又给皇上上了个折子:出了一道策题,自问自答。目的是什么呢?就是要做出个样板,晓示朝野:一来,校正这次取士的失误;二来,也给全国官民人等——尤其是读书举子,做个示范,知道中进士的策问就是这样作的。
折子开头,最是出彩。他先欢呼殿试改革取消诗赋,只考策试,是英明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