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旱情,间或也是有的。陛下已求过雨了,又避殿减食,修德消变,抑己悯民,一片爱心足以感动天地。陛下日理万机,身体是最要紧的;臣民百姓,乃至中外人士,无不都仰视朝廷,关心着朝廷的一举一动。再者,陛下的诞辰眼见着就到了,契丹等处还有使节前来贺寿,也要陛下在正殿接见他们。为了上全国体,下慰臣民,微臣敢请陛下务必一切恢复正常!”
除了安石,公亮及其他两府大臣也纷纷上书,请皇上一切恢复正常。皇上既做过牺牲,已问心无愧,大臣们又一再劝阻,说的也都是实情,也就从众,一切恢复正常了。
这不是没事了吗?可传出去的信息,却完全走了样,变成王安石说,灾异原是天数,与人事得失毫无关系,皇上根本就不应该避殿减食。富弼因为腿病没好,无可奈何,接到敕命未能马上起程,这时刚动身,正在路上。得了这个消息,立马大怒起来,拍着轿子骂道:“人君什么都不怕,所怕的唯有一个天。要是连天也不怕了,什么事做不出来!这一定是奸臣乱进邪说,乱了圣心,让台谏大臣无处用力。治乱存亡,眼下正是千钧一发。我不说话,还有谁能说话!”当时就在驿站里歇了,给皇上上了一本,洋洋数千言,话也说得更刺激了。
这不是摸不到坟头就哭乖乖,乱弹琴吗?
富弼为人一向颇为谨慎,不至于这样锋芒毕露,无端树敌呵?照他一向为人的方式,至少应该先问个来龙去脉,然后还要权衡利害,最后,才决定是否采取什么行动。年轻的时候,情况危急,他或许会不顾一切:国书改字,他冒死拆封,不是连老丈人都骂过吗?但那毕竟年轻,又是生死关头。自那以后,他可不是处处小心谦抑了吗?人都老了,怎么反倒一反常态了?
其实,认真说来,倒也事出有因。
天下并称富、韩,富在先,韩在后,可是有年头了。那时,连韩琦也要敬他三分。后来颠倒过来,成了韩、富,那也是因为家门不幸,自己主动让的位子,不是他韩琦的能耐。天下之大,也就是他韩琦,还可以与自己平分几分秋色;自己也就对他,还有几分相让。韩琦去后,朝廷一再请自己出山,不正是在实际上默认了这种次序吗?“当仁,不让于师。”这可是孔圣人说的。除了皇上,现有的公卿大臣,当年有谁不是自己的属下?眼下自己又重返政事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说,皇上一再相请,又是许愿,又是赐宅子,圣恩浩荡得无以复加,这样的时候,谁还要谦抑自贬,若不是有病,就该是骨子里真贱了!除此之外,自己毕竟重新入阁,也得有个态度,有个气势,让人家知道富弼虽老,气势却不减当年,并不是只能当招牌使的。他一上来就不问青红皂白,乱骂一气,正是要骂出威风,骂出气势,叫整个天下,包括朝廷,不要小觑他富某人。除了这个,当然也还多少与他的政见有关:他早已告别变革,唯恐天下求变、闹得鸡飞狗跳了!
一到汴京,住进皇上专赐的丞相新宅,富弼就求见皇上了。感激皇恩之后,富弼就进言道:“陛下,您既不遗弃老臣,老臣杀身难报,有话不能不说,还请陛下恕罪!”
“爱卿有话只管说。朕用爱卿,就是要你来掌舵把关,怎么能有话不说呢?”神宗不知道他要谈什么,先鼓励说。
“陛下,从来这君子小人之道的消长,都关系到王道的盈虚得失,陛下不可不深加察防。尤其要提防以自己的意见划线,同意的就喜欢,反对的就憎恶;再根据这种喜厌好恶,决定臣下的用舍取弃。”富弼绕着弯子说。
“爱卿是指什么而言?”神宗问。
“眼下中外已渐渐形成一种气候,到处嚷嚷着要更张改革,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一定是有小人在皇上身边吹风,献了些异端邪说。小人专门喜欢干这种事。不为别的,朝廷多事,小人们才有空子可钻,捞到升官发财的机会。假若朝廷静如处子,事事都有常法可循,小人们也就没有可乘之机了。愿陛下能始终保持清醒,烛照其奸,以免将来悔不可及!”富弼终于说出了担忧。
富弼的政见,神宗早已了然,但他这样直截了当地攻讦尚未正式开始的革新,仍然不能不叫他震惊:盾牌不安心为盾牌,还要变成内讧的长矛,这可怎么办呢?且应付着吧!这样想着,便道:“爱卿所说,朕已经知道了。有话,还是说出来好。”
这是个两活头的话,怎么理解都成。虽没有碰头彩,也没有拒谏。何况,自己不是曾建议皇上不要在臣子面前亮出心思,以免臣下夤缘附会吗?怎么知道皇上不是听了我的话,将它贯穿于行动之中了!这么想着,富弼也就心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