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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问题又重新翻了个过儿。这么颠来倒去,神宗头都颠大了!早朝的时候头脑昏昏的,连眼睛都红了。
这么着一直折腾了三天三夜,神宗到底下了决心,将那个包包一把火烧了。这一烧,心里反倒平静了:一切都交给眼睛耳朵吧,甭白耽误工夫了!这一烧究竟是好是坏,是不是真地改变了历史,也真只有天知道了!
只是,神宗的心,很快又起伏难平了,而且,还是一次真正的翻江倒海!
大宋与契丹虽为仇仇敌战之国,不是早就通使往来了吗?遇到大事,尤其是旧主薨逝,新主登基,都要派使者捎着国书,给对方报个信儿。既是国书,总得有个称谓。眼下契丹,兴宗耶律宗真早已薨逝,他儿子道宗耶律洪基接了位。仁宗从真宗手里接过大宋江山的时候,契丹还是圣宗耶律隆绪坐天下。兴宗接位,照大宋纪年算起来,是仁宗天圣末年;兴宗只坐了十六年江山,耶律洪基接位,是仁宗至和二年。仁宗、英宗、神宗,是三代皇帝;契丹,从圣宗算起,兴宗、道宗,也是三代。这么算,神宗与道宗应当平起平坐,满可以称兄道弟。但辽圣宗主要是与宋真宗打交道,仁宗接位时还是个孩子。大宋要是算上四代皇帝,神宗可就比道宗耶律洪基小一辈了。这么着,契丹国母——耶律洪基的母亲萧太后,就比神宗长了两倍!而照年龄推算起来,仁宗要长兴宗耶律宗真五岁,英宗却比道宗耶律洪基小一岁。那么,究竟该怎么称呼契丹皇帝及其太后呢?
枢密院认为对萧太后,神宗可以自称“重侄”,称她则为“太母”。称侄与母,怎么着辈分也没有下去。可什么叫“重侄”呢?特大侄子?再世侄?还是孙侄儿?“太母”又是什么母呢?要的就是这一份含混不清,好不跌份哪!虽然如此,到底有些不伦不类。礼部的官员专吃礼仪饭,怎么能容忍这种不合礼仪的事情,叫契丹人笑话!他们掐着指头翻来覆去一算,皇上规规矩矩应该自称侄孙,称萧太后则是叔祖母。
大宋遗事 第六十回(5)
神宗接到国书,一看称谓:侄孙,叔祖母!当时就火了,瞪着眼睛问:“朕是谁的侄孙?谁是朕的叔祖母?笑话!你们愣是从大漠里给朕认了个叔祖母?岂有此理!”
可礼部官员并不慌张,慢条斯理扳着指头就要来算账。神宗一看他们那架势,方才悟出争也无益,一挥手让他们去了!认虽然认了,可那心里,却早翻江倒海了!
当天晚上,月色很好,神宗叫了一个贴身内侍,悄悄带了一壶酒,几盘冷菜,一个人上了大内宣德门的门楼。几杯下肚,看着宫殿城池,烟朦月胧,想起国弱民穷的尴尬、屈辱,想起父皇的遗嘱,更禁不住感慨万千了!他喊了一声:“笔墨侍候。”内侍知道他的习惯,原是随身带着的,当时就呈了上来。他接过笔,饱蘸浓墨,就在月影下尽情挥洒起来。那是一首词,写道:
满 江 红
独上高楼,把酒处、三人岑寂。骋目望,京都繁富,月朦烟溢。腹地中原衰草绿,燕山河套胡尘急。听谯楼、更鼓响空城,人方泣!
尧舜事,远难觅;汉唐志,犹陈迹。但君臣一体,襟怀相惜。
谈笑灰飞强虏灭,运筹策定欢歌极。待归心、握发向青天,愁如织!
写罢搁笔,且歌且泣,人早已神游八极,不知所以了。
最早读到这首《满江红》的,是韩维与王陶。他们两个,虽都由衷地称赞神宗诗词一道益发长进了,可那背后的意思,却并不完全相同。
持国说:“皇上,您初即位,凡事都宜谨慎处之。大事,尤其应该慎重,急不得。中枢各位都是两朝顾命大臣,忠心保国,经验丰富,该处处尊重他们,照他们的意见去办,大致不会差的。还有,做人君的,比一般人,更应该敏于事,讷于言。诗词一道虽好,却容易见性见志。要是叫臣下知道了,就会揣心逆志,迎合君上,做张做致,生出无数事来。所以,最好少写。”
乐道却长叹道:“唉!我读了皇上的词,实在无地自容!都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无能,才让皇上忧心如织!”
神宗倒反过来安慰他:“爱卿倒也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