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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每每提出要和父亲见面时,来送饭的凝碧楼弟子总是支支吾吾,闪烁其词,到后来甚至直言拒绝,绣绣这才觉察到有些不对。今天入夜时,她心中的不安达到了顶峰,在夜色中,她清晰地听见无数嘶吼和兵刀作乱的声音,还有人厉声嘶吼着父亲的名字。
父亲出事了?她怔怔想着,心乱如麻,直到凝碧楼主为她打开了面前的窗。
绣绣没有注意到那个隐在何昱背后的身影,只是隐约觉得有奇特的灼烫目光注视着她,却没有让她觉得不舒服。她满怀担忧地远远看着凝碧楼主,直到对方提气翩然飞到和她同样的高度,悬浮在半空中。
绣绣微颤着问:“您把我请过来,是不是,是不是……我父亲出了什么事?”
何昱的声音冷如冰霜,寒凉彻骨:“你父亲勾结外敌,试图颠覆凝碧楼,已经被我镇压了。”
绣绣的呼吸全乱了,半晌才有颤抖而坚定的声音响起:“我知道自己怎么做了?”
“嗯?”何昱手指平平地按在自己眉心的朱砂上,眼眸阴鸷,冷然无语。
“我知道了。”绣绣的身影短暂地从楼后面消失了,接着是重重扣地的声音,想来她是跪下来匍匐着连连磕头,再抬头时,她印堂已经破皮流血,血流了满眼,显得甚为可怖。
血雾迷蒙中,绣绣话音一顿:“在那之前,我想请您允许我说几句话。”何昱颔首应允了,她满脸悲怆地停了片刻,“我知道您既然站在这里,我父亲想必还没有死,或许他就在这里听着,我想同他说几句话。”
“爹”,她颤巍巍地扶着窗沿,朗声道。
绣绣喃喃地追忆:“我知道我是垂髫之年承蒙您收养的,若当初不是您在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救下我,只怕我早就是蛇腹中一团没有形状的烂泥了。”
那年她九岁,她是芸州寨子里普通的幼女。她原本会在寨子里平静而默默无闻地度过一生,然而,那场蟒灾成了她一生的转折点。
绣绣从睡梦中惊醒,眼看着十丈长的巨蟒吞噬了父母,又迎头将她吞下,她连哭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在剧毒的汁液中就要被化干净,然而,却偏偏有人剖开蟒腹,将奄奄一息的她拉出来。
“领主,这里还有人活着!”那个持刀砍下救她的人充满惊喜地说。
意识模糊的绣绣只感觉到大雨打在脸上如同霹雳炸响,周围所有的蛇都被这一群黑暗中的夜行者杀死,血盆大口仍旧怒张,满村的人都已经死去。出于恐慌和劫后余生的庆幸,她跪倒在地,哇地哭出来。
有一双手将她从泥泞不堪的地里拉起,替她封住血流不止的伤口。绣绣睁着眼看去,这是个中年人,棱角分明的脸,眉眼凌厉,但看向她的眼神却很温和。他的眉心点着如血的丹砂,绣绣看到了,那一瞬,甚至惊愕地止住了哭声。
即使是三岁的孩子都知道,这点丹砂代表着什么!这是凝碧楼里的几位高层在就职时点的,象征着中州无上的权位、荣耀和职责。、
“没事了,没事了。”华棹原有些僵硬地抱着她,柔声安慰。他从没哄过孩子,却在这一刻被小女孩柔软的神情戳中心扉,以至于他居然脱口而出,“跟我回凝碧楼去吧,孩子。”
就这样,九岁的她遇见了奉楼中命令外出救人的凝碧楼领主华棹原,虽然蟒灾已经消弭,但在整个村子被灭之后,她仍然跟着那个人回了凝碧楼。那一年,芸州天灾人祸接踵而至,千万家流离失所,凝碧楼周济钱粮、救援,一力稳定摇摇欲坠的乱局,直到三年后此地逐渐恢复生气。
然而,不过是两月后,她便被送离了凝碧楼,到了京城一户无后的富人家。那户人家待她很好,视如己出,她知道,其中有一部分原因,便是华棹原在背后周转打点——她更愿意称呼对方一声父亲,在那短短两个月中,整个外界传闻铁血冷硬的汉子,让她深彻地感受到人间至暖。
再然后,便是今日了。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绣绣想象着父亲就在下方听她说话,扬声道:“我很感激当初救下我的是父亲您,对于您将我送走这件事,我从未怪过您。”
从未怪过吗?其实是有的。然而,踏上这里的第一刻起,她便释怀了——有时候刻意的疏远是一种保护。
绣绣顿了顿,转向何昱,坦然道:“凝碧楼是中州之尊,作为楼主,您杀伐果断、甚至杀害无辜之人在所难免,但您仍然是中州百姓心中的神话——就像我一样,我这一生,最感激的便是父亲和凝碧楼,既然您需要我做事,我便这样去做。”
那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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