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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不渝地信守着对祖母的承诺,面对唾手可得的诱人财物,竟然丝毫也不动心,分文不取。这在当时那种物欲横流、唯利是图、巧取豪夺、尔虞我诈的现实社会中,实在是很难得的。
三
父亲一辈子都在“仁义”和“忍让”中生活,很少动怒。不过,一向平和的他,也有例外的时候,在我的记忆中,父亲曾有两次大的生气。
一次是解放前的一个夏天。在湘潭县烟塘住的时候,我的二哥和三哥放暑假在家,母亲买了两盒牙粉给他们。圆圆的盒子,装璜很漂亮,当时实属罕见之物。那时,一般乡下人,刷牙都用盐或白麻灰,许多人一辈子连牙粉、牙膏是什么样子都没有见过。也许是两盒牙粉有些差异,二哥和三哥竟在分牙粉时发生争执,吵起架来。父亲看见了,非常生气。平常,父亲最不愿意看到儿女们不团结,不友爱,他总是和母亲一样经常教导我们:“小时同窝鸟,长大各自飞,以后想聚到一起都难哪!”。而今天,为了这样芝麻大的小事,兄弟间居然没有一点忍让精神,还争斗起来,父亲自然很是气愤,顺手拿起插房门用的木杠子,举起来要打两兄弟,两个哥哥见势不妙,赶忙跑出去,逃之夭夭。
还有一次,那时,我们住在湘潭市三义井,我的弟弟在屋后的小学读二年级。有一天,贪玩的他不愿意上学,父亲知道后,气极了,在父亲的观念中,上学读书是头等重要的事情,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实在是不可饶恕的,于是拿起竹扫帚,像赶鸡一样打着弟弟去上学。幼小尚不懂事的弟弟,只好边哭哭啼啼地背起书包,边用衣袖擦着眼泪,慢吞吞地去了学校。从此以后,弟弟再也没有逃过学,直到无产阶级*前,弟弟顺利地读完了师范大学,成为我们兄弟姊妹七人中的最后一名大学生,后来弟弟相继在中学、大学任教、授课。至今,他仍忘不了父亲对他的严格要求,并用这件事来教育他的儿子。
其实,父亲是极少打骂孩子的,我和二姐就从未遇到过。二姐懂事早,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不仅学习用功,而且十三岁的她,还是当时家里的主要劳动力。我从小体弱多病,胆小怕事,自认为除了读书外,别的什么都干不了。即使这样,在湘潭县赵家岭住时,八岁的我,仍然要和二姐一起到山下去挑水,二姐挑大桶,一百多斤重,我挑小桶,大约四丶五十斤。那时父亲疾病缠身,不能干体力活,只有靠我和二姐把水挑上山去,再由母亲从桶中,一瓢一瓢地浇到菜地里。
在赵家岭的日子,是我们一生中最贫困的阶段,这段凄凉的时光让我刻骨铭心。
土改后,我们家从烟塘搬迁到赵家岭,青砖灰瓦房变成了土墙茅草屋,原先从家门前的池塘里就可以挑水,现在要到山下小溪中去挑,这些仅仅只是生活条件的变差。对于父母亲来说,更难受的是,精神上又遭受到一次沉重的打击,一种被被流放、被鄙视的感觉,深深地刺伤了他们的心。
在那些日子里,我们家的生活,也降到了历史的最低点,家庭收入少得可怜。当时,大哥、大姐、三哥在部队参军,实行供给制,没有薪水,只有每月三、五元(按现在的人民币值计,下同)的零用费。二哥正在读公费大学。家中还有七口人,年老的外婆,腿有残疾,干不了活;父亲久病,丧失了劳动力;小姑姑神经错乱;弟弟才三岁。家中的农活,全靠母亲、读中学的二姐和读小学的我来承担。哥哥、姐姐将部队发给用来买牙膏、肥皂、卫生纸等日用品的零用钱尽量节省下来,寄回家,共计八、九元钱,这就是家里的全部收入。日常开销中,除去每年必须缴的学费外,这些钱仅够买点油、盐和部分口粮,为了填饱肚子,只有在煮饭时掺一些干蚕豆、红薯干或芋头来充饥。
当时,我们居住的茅草屋,破旧不堪,泥土墙上的茅草顶棚,年久失修,房子又在赵家岭的山顶上,周围没有任何遮拦,一旦遇到狂风暴雨的天气,简直是大祸临头。尤其是在夜间,狂风一吹,屋顶的茅草,一把一把地被风刮跑,倾刻间,雷电交加,呼啸的大风伴随着倾盆大雨,从屋顶直往里灌,我们害怕得要命,躲来躲去,惊恐万分,茫然不知所措。然而,这时的父母亲,却出奇地镇静,他们在无能为力的处境中,默默地坐着,一直守候到天亮。后来,我上初中时,读到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其中描写的情景与我家的遭遇很相似,一家老弱病残,面对灾难,无助又无奈的悲凉,几乎是我们家那时的真实写照。
在赵家岭生活时,父亲因为夜间咳嗽、气喘,怕影响我们,自己单独住一间最差的房间。这间房,狭窄矮小,没有窗户,又黑又潮,室内充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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