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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实的人们及其无需隐藏的简单朴素的感情和欲望。她也很喜欢这里没有外来影响干扰的乡村风味的愉快气氛。
店主是个胖胖的人,性情和善,现在满脸堆笑地向他们的餐桌走宋。他在客人中看到了这里他乐于亲自服务的高雅人。他问是否可以送酒来。得到肯定答复以后,他又问道:“新娘小姐想要点什么?”
埃丽卡脸涨得血红,一时不知如何回答。随后她只迷惘地点了点头。她的“新郎”坐在对面,她虽没望着他,也感觉到了他那正在欣赏她的迷惘的含笑目光。她到底是羞怯的。为了能比较自然地混过去,她是在多么笨拙地寻找出路。可是她再也摆脱不开痛苦的感觉了,她的情绪一下子变坏了。现在她才感觉到,这些人单调地哼唱的歌是多么支离破碎,多么机械死板。现在她才听到在狂野的欢乐中拉大嗓门跟着哼唱的啤酒男低音难听的粗暴吼叫和胡闹。她恨不得拔腿走掉。
但是这时候提琴开始拉出几个不常听到的节拍,柔和甜美地拉出了约翰·施特劳斯①的一支古老的华尔兹曲。其他人也都灵活地协奏起了轻柔愉快的旋律。埃丽卡再次惊愕地感觉到,这音乐对于她的精神具有多么大的强制力量。这是因为她心里一下子感觉轻松了,感到摇晃和飘荡了。甜美悦耳的旋律使她参加进来,完全是低声哼起了陌生的歌词。但是她并不真的懂得歌词,她只觉得一切又都美好而愉快。她又感觉春天的如花开放和她自己的欲歌欲舞的心。
①约翰·施特劳斯(1825…1899),奥地利作曲家。
这首华尔兹曲子结束的时候,他站起身来走开了。她欣然随他离去,因为她立即理解他的意图,不让旋律感人的力量和充满阳光的深情受到空虚无聊的流行小调的破坏。于是他们往回又走上了到市内的美丽道路。
太阳已经沉落,落到了群山的边缘。阳光透过金光红颜色的树林往山谷里射下罕见的玫瑰色细小光流。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景象。天边一片淡红色的光照,犹如远方的火光,下边深处呈圆弧形笼罩在城市上空的水汽烟雾,在光线强烈的色彩映照下像一只紫色的球。薄暮中一切声响渐渐融为一片谐音。远处传来郊游归来人的歌声。有个手风琴在为歌唱伴奏。蟋蟀的唧唧声愈来愈高,也愈加嘹亮。在树叶中,在树梢里还有说不准确的嗡嗡声、籁籁声和飒飒声,在空中甚至还有隆隆声。
突然他的一两句话落入了她庄严的、几乎是凝神肃穆的沉默中:“埃丽卡,真是好笑,店主称您是我的新娘。”
然后是一声大笑,一声吃力的、勉强的大笑。
埃丽卡现在从梦幻中清醒过来了。他要干什么?她觉得他要开始一次谈话,要强迫她交谈。她害怕,一种愚蠢的、没有意义的神秘的恐惧。她没有答话。
“这话真可笑,不是吗?那会儿您的脸那么红!”
她朝他看去,想观察一下他的面部表情。他是想要嘲笑她吗?——不对!他是很认真的,而且根本没有看她。他是无意之间说的。然而他想得到个回答。现在她才感觉到,他是多么勉强地讲这个话,像是为了开个头。她感到那么害怕,而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可她总得说点什么,他正等着呢。
“我觉得与其说是可笑不如说是尴尬。我就是这样子,所以不大懂得开玩笑。” 她口气严厉,差不多像在生气。
两人再度沉默。但这已不像先前那样是共同享受幸福喜悦的寂静,不再是对尚未产生的感觉的感应性预感和把握,而是一种沉重而令人不快的沉默,是具有某种危险与紧迫性的沉默。她突然对他们的爱情感到忧虑,怕他们的爱情电会变成强烈的痛苦和煎熬,就像她所遇到的一切幸福那样.就像那些她为之哭泣但又是她最心爱的忧伤和温情的书籍一样,就像在《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①中,声音像洪流中的湍急波浪一样,对于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来说,这既意味着他们的最高串福,又像是痛苦那样折磨着他们。这缄默越来越压迫她,变成一片昏暗的深重的雾,令人痛楚地罩上她的眼睛。逐渐逐渐地,她才摆脱她的惊恐,她要作个了断,要问他个明白。
埃丽卡·埃瓦尔德之恋(6)
① 此书是德国中世纪骑士史诗的代表作。
“我觉得,您好像有话要对我说,是这样吗?”
他平静了一会儿,然后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他在思考,又一次盯住她看,更为深沉,也更为自信。于是他的声音听起来少有地圆润和富有旋律感。
“很长时间我自己也不知道。不久前我才知道。我……对您很爱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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