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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有恨意,我忽然觉得我的手腕被他用手指紧紧握住。我猛吃一惊……我惊骇无比,我全身瘫软,我象受了电击,我毫无知觉了……我想挣扎,想挣脱他的手指,可是我的意志已经麻木,我……您能理解……我……门房站在那里等着,神气极不耐烦,我却在跟一个陌生的人揪扯挣扎。于是……于是,我一下子进到旅馆里面去了,我想要说话,可是喉咙里堵住了……他的手沉重地压在我的胳臂上,不容我违抗。……我懵懵地感到,我已不自觉地被那只手拉着走上了楼梯……一个门锁响了一声……
“就这样突如其来,我竟和这个陌生人就单独呆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在一处旅店里,旅店的名字我到今天还不知道。”
C太太讲到这儿又停住了,她突然站起身,像是忽然暗哑了。她走到窗前,默默地向窗外看了几分钟,或许她并没有看外面,只是把额头靠在冰冷的窗玻璃上。——我没有勇气仔细注意她,因为注意观察一位老太太的激动情状,我会感到非常难堪。所以我静静地坐着,不提问,不出声,一直等到她轻轻地重新走回来,又在我的对面坐下。
“好了,——最难叙述的已经说出口了。我再一次向您保证,我可以凭着对我来说神圣的一切,凭着我的名誉和我的孩子们,向您发誓,直到最后一秒钟,我脑子里丝毫不曾想到,会跟这个不认识的人发生什么……什么关系。我的的确确没有任何清醒的意愿,完全没有一点意识,就那么突如其来地,像是在平坦的人生路途上失足跌进地窟,一下子陷入了那样的境地。我希望您相信我。我已向我自己发过誓,对您和对我自己都说实话,所以我再向您重复一次,我落进了这场悲剧性的冒险,仅仅由于一种差不多是急切过度的、想要救人的心意,不是由于个人的感情,因而丝毫没有任何个人愿望,也没有任何预感,而卷入这一悲剧性的冒险经历之中。
“那天晚上那间屋子里发生的事,请您容许我不讲了吧;那一夜的每一秒钟,我自己都没有忘记,也永远不愿忘记。因为,那一夜我是在跟一个人搏斗,要想挽救他的生命;因为,我再说一遍,这是一场生死攸关的搏斗。我的每一根神经都明白无误地感觉到,这个陌生的人,这个一半已经沉沦的人,像是在绝命的一刹那忽然惧怕死亡,正以全部渴望和激情,在抓住最后一线希望。他像一个发现自己已经濒临深渊的人,紧紧攀住了我。而我则奋不顾身,尽我所有用来救他。我献出了自己所有的一切。像这样的一小时,一个人大概一生只能经验一回,而且千百万人当中也只有一个人能够经历,——拿我来说,如果没有这一次可怕的意外遭遇,我也决不会料到,一个自暴自弃、无可挽救的人,会这样心急火燎地拼命挣扎,——何等放纵不羁的渴念,要再吮吸一回生命,想吸干每一滴鲜红的热血!我在今天,与所有生活里的邪魔力量疏远了二十多年。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决难体会大自然神通广大奇妙无比,有时候会把热和冷、生和死、欢欣和绝望,压缩在短短的几秒之中。那一夜是那样的充满了斗争和辩解,充满了激情,忿怒和憎恨,充满了哀求的眼泪和醉意的泪水,我只觉得像是过了一千年。我们这两个扭在一处一同滚下深渊的人,一个濒死疯狂,一个突逢意外,一旦脱出这阵致命的混乱状态,我们全都和先前判若两人,感觉两样,心情也两样了。
一个女人一生中的24小时(12)
“可是,我不想再谈这些了。我描绘不出也不愿描绘。只有在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时的那极端可怕的一刻,一定得向您说说。我从向来不曾有过的沉睡中、从无比深沉的黑夜醒来,呆了很久,才勉强睁开眼睛。我第一眼见到的是一片从没见过的屋顶,慢慢放眼四顾,见到一个完全陌生、从没见过、非常难看的房间,我一点也不知道自己怎样进来的。我起先安慰自己,说这还是个梦,我刚从阴郁黯淡、混乱不堪的昏睡进入这个显得较为明亮、较为透明的梦境——然而,窗外曙色鲜明,阳光亮得刺眼,楼下传来满街隆隆不绝的马车声,电车的铃声和嘈杂的人声,我这时才知道并非在梦中,而是完全清醒着。我不由自主地坐起身子,想把一切弄弄清楚,突然……我刚一侧望身旁……我立刻看见——我永远也没法向您形容我当时的惊恐———个不认识的人,挨近着我睡在宽大的床铺上……可是,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他,根本不认识,这个半裸的陌生人……
“不,这种惊骇,我知道,是描绘不出的:它如此可怕地落在我的身上,我浑身无力直往后倒。可是,我并没有真正晕厥,并没有完全神智不清,正相反,我以闪电般的速度意识到这一切,可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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