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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令人发抖的孤独突然之间紧紧地抓住了我的胳膊,扼住了我的喉咙,我注视着对面楼顶上的一只水龙头,心想着这就是死亡啊,再没有一个人会跟我说说话了,而我竟然终将在某个未知的一天,在醒来时,将小五彻底忘记,再也记不起与他在一起的时光,再也记不起他的面孔来,这一次他与我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了,我将再也够不到他,哪怕是在记忆里,对我来说,这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对小五的淡忘。我惨淡的脚指甲在拖鞋里面扭来扭去,终于号啕大哭起来,我被自己的哭声吓着。J先生从沙发上弹起来,冲到阳台上面来,他抱住我,问我:“怎么了,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我有什么地方做错了么?”我浑身抽搐到无法说话,汹涌的泪水瞬间就堵塞了气管,手指发麻到几乎要晕厥在他的怀里,他的问话渐渐在耳边变得朦胧起来,我被幻觉笼罩着,再次回到山坡上去,踩着脚踏车的女孩突然松开脚踏板,滑翔时空气里甜腥的气味,树木郁郁葱葱,是我和忡忡的南方岁月。我拽住J先生的衬衫,拽得太紧,顾不上,拽脱了他的两粒扣子,我像个溺水的人一样,攀附在他的身上,贪婪地想要从他身上找出一丝一毫忡忡的气息来。小五的离去竟让我想念起忡忡来,这种想念被忽视了那么多年,突然之间爆发出来,不可收拾。
J先生抱着我,用手抚摩我的背,我终于缓慢地安静下来,整个人如同从水里面捞出来一般虚脱。
“我再也不能跟忡忡说话了,我想,我大概再也不能跟忡忡说话了。”
当说第二遍时,我意识到这是个确凿的事实,于是孤独在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巨大
的恐惧,我好像忽然之间被拉到了一个事实面前,并且有一种力量在强迫着我去。
这就是我第一次在J先生面前提起忡忡的名字,而之前,甚至连南方山坡的事情我都不敢在他面前讲起来,好像这是我们之间心照不宣的禁忌。我们有很多害怕点破的东西,刚开始的时候我以为只是我,后来才感到这是一种奇妙的磁场,不仅是我,我们都在维持着秘密的磁场,他从来不提起他过去的生活,仿佛在我认识他之前的日子完全是空白,仿佛那些他曾经写作的日子已经完全消失,他故意把自己搞成一个没有过去的人,但越是这样做就越是漏洞百出,我们的日常谈话也总像是一场勾心斗角,有的时候我感到忡忡的名字已经在他的嘴边了,但是他又活生生地吞下去。
“你也认识忡忡么?忡忡。”他念叨着忡忡的名字,一定被这种并无恶意的巧合惊呆了,于是空张着嘴巴,声音颤抖,怅然若失。我们靠得很近,在阳台上面说了整晚的话,迫不及待,好像两个人对这一天都是期待已久,那些话像豆子一样倒在这个夜晚,落地有声。我们各说各的,全部都是回忆,像个迟暮的人,但是我们都在说着南方的岁月,说起山坡底下那个总是藏起来不见的湖,他就曾经住在湖的那一端。
我说着忡忡,像个唠叨的老人,恨不得把我们从十二岁相识以后的事情全部说一遍,因为急,所以颠来倒去,可能也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在说什么。而他则说着那个藏在抽屉里面照片上的女人,这个女人原来也是从南方山坡上的学校毕业的,我们竟然是校友,当然她在那里上学的时候,我和忡忡还从没有到过南方,也从来没有对南方产生那么多的憧憬。
“我是她的初恋,但是当她爱上我以后她变得喜欢猜疑,她不信任我,也不信任这段真实存在的感情,她总是觉得这感情其实是我编造出来的一个小说,我只是爱着小说里面的人而已。所以她一次次地离开我,但是又一次次地回来,我被这件事情困扰着,很痛苦,刚开始的时候我觉得这的确就是个小说,就像我过去遇见过的很多女人,都好像是我小说里面一个又一个的人物,小说结束了,关系也结束了似的,但是她真的不同,我觉得她是真实存在的,令人牵肠挂肚的,而且我一直等她回来,直到遇见你之前。”
“遇见我之前怎么了?”
“在南方最后一次见到忡忡的时候,也是最后一次见到她,她在我的房间里面看到忡忡留下来的东西,衣服和厕所里面的东西,然后她就走了,两个月后,她结婚了,她这一次走得很远,嫁给一个挪威人,去那里生活了,太远了,我终于感到她不会再回来了。”
“其实忡忡是来找你了。”
“什么?”
“后来你来北方了,忡忡也来了,可能这当中她遇到了什么事情被耽搁了,但是我觉得她还是在找你。”
“那么你呢?”
我,是啊,我到底又是怎么了,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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