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第3/4 页)
少年时代起就怜悯她,大约因此有特殊感情。 两个人什么都不多说,彼此之间比普通朋友多了一些什么,又比恋人少了一些什么,似乎更像兄妹。 接她下课,去街边吃小吃。也看电影,或者和其他队友一起出去逛街。少年时代的情谊,朗爽亲密,并无太多情爱成分。但也不是完全没有。 她喜欢的印有偶像封面的杂志在学校门口的报亭脱销,他便骑着自行车满城寻找,一家一家地问。买到了之后,下课去接她,送到她手里,看她欣喜若狂的样子。知秋家贫,她极少有新的衣装,但她又是非常爱美的女孩子,在游泳队仍留着长发,即便是旧衣服,也频频更换。以明把妹妹不穿的好看衣服,未经同意就拿出来送给她。又在采血站向军队和体校集血的时候,虚报年龄去献血,用得到的补助钱给知秋买了一条白色纱裙。 但是没有说过爱。也没有亲密的举动。互相也并不觉得彼此之间的关系就是爱情。 一个女孩若不信任家庭关爱——不论这关爱的能力如何——若她不信任,且寄希望和感情过多的于他人,早早走入世界探欢,多半需要走过一些苦难,短则赔上青春,长则赔上一生。女人若以世间为家,某种程度上是必有不幸的。知秋如是。 知道无从选择,所以说走就走,不习惯道别,也不暗示离开意图。但她毕竟会无助,也会在到了洛桥,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想念过去的朋友,便尝试给康以明写信。她告知他,我在洛桥,在高中读书,也许要过几年才能回去。我想念你。能不能来看看我? 别的话说不出来,信写得生硬苍白。她不善表达,也觉得有些事情,无从表达。 十五岁到十八岁都不是适合被理解的年龄。她也再也没有遇到过过去从小一起长大的队友们那么亲密的朋友。在学校里打架,也再也没有人来帮她。同龄人对她没有畏惧,只是孤立与嫌弃。 9 而今康以明告诉我,叶知秋已经死了。当下想到此我十分哀伤。以明对我说起的时候,我从不信到信,竟也不过就是回忆起一句话的时间。 深秋落日这样宁静柔和,像一卷遗忘在纸上的诗歌。我在接受知秋死讯的时分,竟然想起的是在异国他乡生活时的海岸,山林间的鸟啾禽啁,又看见许多森林的绿色,甚至是鹿的身影,还有美丽河流静静穿越古老的城市和村庄——我为此不知所措望着窗外,犹疑着该露出怎样的表情来。眼前康以明已经低头不说话,我望向匆匆流动的人们,在清寒有风的窗外上来来去去,落日映照在他们的毛呢大衣上,勾勒柔和光晕。流落过那么多的地方,走得太急,以至于忘记回头看看:原来我没有这样多的时间和机会来一一记得。
《澜本嫁衣》第一部分 《澜本嫁衣》壹(13)
知秋为何连死都要不告而别。 我胸中创痛,未来得克制,眼泪就滴了下来。两三大滴眼泪滚落得急促。我擦干,就再也没有了。 我于印记中见得的知秋,总是少年时代与我生活在一起的那个人。自她来到洛桥,我们便在阁楼上的狭小房间内共用一张大床。两人睡在一起,却几乎从无那种小姐妹之间的悄声夜谈——我以为会有的。 相较于她意图直接和效果迅速的睡眠,我总是很长时间无法入睡。知秋不论是在哪里,只要一贴到枕头,就很快入梦,睡得也相当死沉。她一直是非常落拓大条的人。许多事情在她这里缺乏感受。 刚开始的时候,我总在夜里醒来,看到身边突然多了一个陌生人,吓得要叫着突然坐起,瞬间又会反应过来,其实是叶知秋,于是又松一口气,慢慢躺回去。这样的动静,从来吵不醒她。 有月光的夜晚,窗外一树梨花,碎小暗影投射在窗子和墙面,摇晃不定,婆娑如歌。月色又在地面和床上切下一方斜斜的霜白亮色,她的脸容沉睡在月光之下,因为有梦而带着轻微变化的神情。嗫嚅几下,又翻身睡去。此情此景这么多年历历在目。彼时我看着她,有抚摸她的欲望,却总是不敢。 却记得有一夜她忽然翻身过来,抱着我。我一向睡眠极浅,自然就醒了过来。只感到她的额头暖湿地贴在我脸颊,略微用力往我的颈窝钻。细弱的胳膊折过了我的胸口,手放在我的肩头。一条腿搁在我腹部。嘴里念念有声。我已经清醒无比,内心惊怯慌张,却一动不敢动。 我轻声而迟疑地说,姐姐……你怎么了。 她没有应声,还在梦中。 于是我又轻轻拿开她的手和腿,往床沿挪了挪自己,侧身背过去,试图远离她。却是再也睡不着,一动不动到天亮,如此一直看着梨树的阴影愈加鲜明,天光渐渐朗然。接下来一整天都很困乏昏沉,上课的时候仍不时出现昨夜的情形。 后来与她说及此事,她笑着,说她一点也不知道。也忘记了是做了什么梦。 她十六岁与前来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