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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打发了领里头日常用银丝细炭钱银媳妇出去,一时刚歇下椅子还不及坐热了,那里又来了人领银子重糊后头几间厢房窗纱。才打发走了,茶也来不及吃一口,又有人来讨大奶奶示下请哪个戏班子就连几位少爷外头书房开过年来嚼用也上赶着此时来领,分明浑水摸鱼。
念锦也不恼,只一一安排了,该给给,该回回,面上照旧一团和气,却悄悄吩咐欣怡带人将东北角上一间无人使用小花厅拾掇一新,至第三天一早,便知会那些或听差或领钱领物妈妈们今后只在此间办事,每日辰时巳时过来,午后歇过午觉,未时还有一个时辰功夫,再晚了便不用来回,谁要错了点寻到大奶奶屋里去,也恕不接待,只等明天。
这么一来众人办事皆有了固定时辰,来晚了便领不着钱讨不着示下,耽误了办事还要自己去领罚,哪里敢误,只得每日按着钟点过去,原打量着太太严厉少奶奶谦和,日后总有偷懒摸鱼时候,谁知这么一来莫说白天偷懒不得,便是晚上也连赌牌吃酒也渐渐不敢了,这万一玩得晚了第二天一早赶不上到大奶奶跟前去,回事人又多,一等等不到,那一天事可就尽耽搁了。
再者原先大太太管事时候,一应皆是孙姨娘跑腿,孙姨娘这人是个最不肯得罪人,向来赏得多罚得少,横竖不用她自己掏腰包,用着太太钱她乐得做好人,心思到底又都放在大老爷身上,哪里有那么多精神盯着她们,总有能顺手牵羊时候,反正方家富贵,屋里少了一只玛瑙盘子鎏金瓶子,谁会计较去?
可如今帮着大奶奶跑腿却是欣怡姑娘和吴家娘子(惠云),这二人一个火爆脾气眼里揉不得半分沙子,一个温和沉默却心细如尘,一冷一热一静一动,大太太还派了孟妈妈闲了便帮衬着些,这大奶奶又是个精明都藏在肚里,竟当真一点油水也揩不出来了。
如此一来,有人叹服越发尊重,也有人不忿总想找不痛快。
这天黄姨娘早起发现胭脂盒子里空了,便叫秋桐再拿一盒出来,秋桐想了想,上个月得两盒都使了,这个月还没送来,连带着黄姨娘和她们月钱都还没得呢,遂想过去悄悄找欣怡问问,却被黄姨娘一把拉住。
“忙什么?这种事情哪里用得着我们自己出头?我们这里既没得,那一位屋里也一样,不如你去找碧莲说说话倒好。”
秋桐会意,便没事人似到孙姨娘屋里去串门,果见碧莲正蹭着门牙子生闷气,忙拉住她细问。
“妹妹这是怎么了?好好一双绣花鞋可经不起你这么下死力折腾。”
“你来评评理,我们月钱到现在还不发,我家里老娘都托人进来问了我好几回了,我也不过问问我们姨娘白说了几句,就被她一顿臭骂,这明明是大奶奶出纰漏,又不与她相干,她怎么就这么护着她呢?又不是她儿媳妇,人家可是只认太太……”
碧莲委屈地嘟囔着嘴,秋桐心里却明白,傻丫头,她哪里是护着大奶奶,这不是撺掇着你们这些不知事丫头们去闹她了么?遂将黄姨娘那边月钱也没得事告诉了她,又火上浇油地劝她莫计较,没准大奶奶有了别用处先挪用了,等手头松动了自然会还回来,总不至于拖到下个月去。
这话一说碧莲越发不忿,心道,凭什么让她拿着我们辛苦钱出去生钱?我们一家老小还等着开锅呢!但到底不敢太露在脸上,陪着秋桐说了会子话,送走她之后便骂骂咧咧地找她姑婆叶妈妈去了。
原来她也是方家家生子,她姑婆原先也在大太太屋里当差,是个有体面妈妈,尤其做得一手绝妙针线活,大太太年轻时身上穿衣裳,脚下穿鞋子,日常用手帕子汗巾子,全由她收拾,如今管着这一项媳妇子也是由她一把手带出来。
这叶妈妈青年守寡膝下无儿无女,对碧莲十分疼爱,一听碧莲受了委屈哪里肯依,拉起碧莲就往大太太屋里走,因这叶妈妈是伺候过老太太,年纪比大太太还大,如今已经出去养老了,众人哪里肯去得罪她,见她气冲冲样子也无人敢拦,只有寻梅一路小跑跟着她进了屋,一面扬声道:“回太太,叶妈妈来了。”
“快请进来,叶妈妈年纪大了,你们好生搀着。”
大太太隔着帘子说话,这叶妈妈在家时还有些气派,可到了大太太跟前哪里还敢放肆,早把方才那股兴师问罪念头吓得丢到爪哇去了,又有大太太说话给她撑足了体面,脸上也有光得很,便笑嘻嘻地跟着寻梅走进去给大太太请了安。
大太太让她坐,她哪里敢就坐,不过蹭着边在脚踏上坐了,见侍菊给她斟茶,又站起来倒身受。
“你且坐着吧,你是我们老太太屋里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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