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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一带没几年就被戈壁和沙漠包围,放眼荒凉一片。九家窑人只能靠着老天爷偶尔降下的雨雪维持着生活。
每年立秋前的那七天,原本水位很低的桃核泡子里突然就会涨出水来,水从桃核泡子里溢出,之后顺着马营河峡谷淌到沙漠里去了。这也就有了七魂出关一事。
我举着父亲的引魂幡子,在爷的指挥下,领着一众送葬的鬼来到了桃核泡子边上,这时那群鬼却突然一个个噤若寒蝉,不肯再向前走了,纷纷跪倒在地上,对着我爷磕头作揖,嘴里乌里哇啦地叫着,明显是在求我爷。
爷见状,站在当地指着桃核泡子南边的一处高地喊:“爷要把我儿的寿材(棺材)安葬在南高台子上,永生永世地镇着它狗日的!尔等要听我的吩咐。”说到这里,爷突然转身看了一眼桃核泡子,之后发狠地喊:“我保证没谁敢把你们怎么样!”
爷一说完,突然右脚猛然抬起,对着地上狠狠就是一跺。
顿时,那原本平静的桃核泡子里突然就浪花翻涌,一阵阵呼啸之声响起,巨大的水浪不停地拍击着湖岸,像是欲冲出湖来一样。
爷爷迎风而立,白色的对襟小褂在风中猎猎作响,虽然爷的身体已经佝偻了,在巨大的桃核泡子面前显得渺小而孱弱,但他面无惧色,眼中精光闪烁,面对桃核泡子的这般反应,他依旧是冷哼一声。
接着,他将手中的骨哨子拿起,猛吸一口气,将干瘦的胸脯鼓起,下一刻,骨哨子一声长啸,直破云霄,竟然将偌大的桃核泡子所发的波涛之音压了下去,桃核泡子里翻滚的浪花也顿时平静了许多。
在爷的身后,跟随着我们送葬而来的群鬼此时全都爬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我站在爷的身边,看着桃核泡子里努力向着岸边奔涌而来的巨浪,在爷的骨哨子之音响起之时,竟然被悉数震散了。巨浪一瞬之间变成了漫天的水雾,在山中阴风的吹拂下,落到了我的脸上,一丝冰凉的气息传来,让我的头脑瞬间清明了许多。
那桃核泡子似乎很不服气,退回的波涛再次凝聚,俄顷,又一波滔天巨浪便冲着我和爷所在的湖岸直冲过来。
爷连眉头都没有眨一下。他再次深吸一口气,口中的骨哨子又一次传来啸声,比适才的那一声更加高亢、更加凌厉,我似乎看到了一柄长剑从骨哨子里飞出,直直插入了桃核泡子。
只见桃核泡子的中央位置瞬间便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那些原本将要扑上岸来的波涛已经无瑕它顾,生生地被卷着汇入了漩涡之中。
一阵阵凄厉的叫声自我的身后传来,我转过身一看,适才跪伏了一地的群鬼,此时竟然全都被掀飞了十多米。连抬着我父亲棺材的那八个壮硕的男鬼,此时也是呲眉瞪目,摔倒在了地上,却又不敢使父亲的棺材落地,一个个匍匐在棺材下面用鬼身托着。
当我再看向桃核泡子时,那里已然恢复了平静,一圈圈波涛轻轻地荡漾着,隐隐有水滴落的声音,听上去更像是人的泣诉。
爷收起了骨哨子,哼了一声,对着桃核泡子喝道:“从今后我儿就在这南高台子上看着你,再敢兴风作浪,我必让你烟消云散!”
爷又把我拉到一边,对着桃核泡子说:“瞧清楚了,这是我孙儿,以后他就是九家窑的哨子爷,你有种害我儿,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胆量动我孙儿一根汗毛!”
此时的桃核泡子似乎是风平浪静了。爷不再冲它说话,而是转过身对那群鬼喊道:“将我儿抬到南高台子上,头枕南山,足踏泡子,摆香案,置供桌,三牲六畜十八样供果一样不能少。今后凡是见到我儿寿材者,无论人神鬼兽,全都给我三拜九叩!胆敢不敬者,休怪爷爷的骨哨子不客气!”
说到这里,爷顿了顿又说:“在我儿寿材边上给爷结一个草庐子,爷和孙儿要为我儿守七。”
众鬼一听,一个个点头如捣蒜,即刻便按照爷爷的吩咐去安葬父亲了。
爷伸出大手拉住了我,一直看到父亲的棺材被置于南高台子下,群鬼全部跪而叩首的时候,爷的眼睛里刹那间涌出了泪水。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爷落泪,也是最后一次。
爷老泪纵横,拉着我手摩娑了一阵,言语悲戚地对我说:“黑娃子,跪下给你爹叩个头吧,以后他的担子就要你来担了!”
我见爷落泪,又想起父亲对我的千般疼爱,当下也是悲从心来,扑通跪在了地上,对着父亲棺材磕了三个响头,眼泪儿也忍不住飚飞了出来。
我现在回想一下当时的情景,才觉得爷那会儿一定是已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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