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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伯来到走廊迎接他们,约翰尼看到他父亲穿着旧裤子,脚上没穿沫子,穿着睡觉时的衬衫。这告诉了约翰尼当时是多么仓猝,说明了许多他不想知道的东西。
“儿子。”赫伯说,不知怎么搞的,他看上去矮了点儿。他想再说什么,却做不到。约翰尼抱住他,赫伯突然哭起来。他趴在约翰尼胸前哭泣。
“爸爸,”他说,“一切都会好的,爸爸,一切都会好的。”
他父亲双手搭在约翰尼肩上哭着。魏泽克转过身,开始打量墙上的图画,那是当地美术家们画的水彩画。
赫伯开始控制住自己。他用手擦擦眼睛,说:,‘瞧,我还穿着睡觉时的上衣。救护车赶来之前我有时间换衣服,但我根本没想到。我一定是老糊涂了。“”不,你没有。“
“嗯,”他耸耸肩:“你的医生朋友带你来的?你太好了,魏泽克医生。”
山姆耸耸肩:“没什么。”
约翰尼和父亲走向等候室,坐了下来:“。爸爸,她……”
“她快不行了,”赫伯说,现在似乎冷静些了,。‘还有知觉。
但快不行了。她一直在问你,约翰尼。我想她在等你。“‘是我的错,”约翰尼说,“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他耳朵上的疼痛让他吃了一惊,他惊讶地盯着他父亲。赫伯揪住他的耳朵,在使劲拧。他父亲刚才还在他的怀里哭,现在角色一下子变换过来了。以前,只有当他犯了最严重的错误时,赫伯才会拧他的耳朵。约翰尼从十三岁起,就再也没被拧过耳朵,那次他摆弄他们家旧汽车时,不慎踩了汽车的离合器,汽车从坡上轰隆隆开下来撞进他们家后院的棚子。
“再不许这么说。”赫伯说。
“哎呀!爸爸!”
赫伯放开了手,嘴角下有一丝微笑:“忘了拧耳朵的事了?
你以为我也忘了,没有,约翰尼。“约翰尼盯着他父亲,仍然很震惊。
“别再责备你自己了。”
“但她在看那该死的……”
“新闻,对。她极度兴奋,陷入迷狂之中……然后她就躺在地板上,她可怜的嘴巴一张一合的,像条出水的鱼。”赫伯凑到他儿子跟前,“医生没有告诉我结果,但他问我她有没有什么过激行为,我没告诉他真话。她自己犯了罪,约翰尼。她以为自己知道上帝的意志。所以你不要因为她的错误而责怪自己。”他眼中又闪着泪花。他的声音沙哑了,“天知道我一辈子都很爱她,很难舍弃她。也许这是一件好事。”
“我能看看她吗?”
“可以,她在走廊尽头的三十五号房间。他们在等你,她也在等你。只有一件事,约翰尼。同意她说的任何话。别……让她觉得死得不值。”
“好。”他停了一下,“你跟我一起去吗?”
“现在不。也许以后吧。”
约翰尼点点头,向走廊那头走去。因为是晚上,灯都开得不亮。那温暖的夏夜似乎很遥远了,而车中的恶梦却似乎非常近了。
三十五房间。门上的卡上写着:维拉·海伦·史密斯,他知道她的中间名是海伦吗?他似乎应该知道,虽然他记不得了。但他记得其它事情:在一个明亮的夏天,她微笑着带给他一根冰淇淋,用她的手绢包着。他和母亲和父亲在一起玩纸牌——后来,她越来越信教,不允许屋里放纸牌,更不用说玩纸牌了。他记得有一天他被蜜蜂螫了一下,跑到她那里,哭得伤心极了,她吻吻肿起的地方,用一把镊子把刺夹出来,然后用一块浸了苏打水的布把伤口包扎起来。
他推开门走进去。她在床上是那么模糊的一堆,约翰尼想,我过去看上去就是这样的。一位护士正在摸她的脉搏,门开时她转过头,走廊昏暗的灯光在她眼镜上一闪。
“你是史密斯太太的儿子吗?”
“是的。”
“约翰尼?”她的声音从床上那一堆中传来,干枯空洞,带着死亡的声响,就像几粒石子在一个空葫芦中发出的声音一样。这声音使他身上直起鸡皮疙瘩。他走得更近些。她的左半边脸扭成一团,左手也像个爪子。中风,他想,以前人们称之为震惊。是的,那好听些。那就是她的样子,就像她经历了一次极度的震惊。
“是你吗,约翰?”
“是我,妈妈。”
“约翰尼?是你吗?”
“是的,妈妈。”
他走得更近些,强迫自己握住那瘦骨磷峋的爪子。
“我要我的约翰尼。”她暴躁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