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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的脸——对罗贝来说却是终点。他是怀着多大的希望、疑虑、猜疑和梦幻朝这个目标走去的呀!是的,为了得到这个为二十法郎就出卖肉体的女人,为了不让她落到别人手中,罗贝付出的钱何止百万!他花了那么多钱,有时却不能得手,可能由于出现了意外的情况,那个准备委身于他的女人突然躲开了,也可能另有约会,或有什么事使她那天更难相处。如果她同一个多愁善感的男人打交道,即使她没有觉察,尤其是她有所觉察,就会有一场可怕的追逐。这个多情的男子心灰意懒,但又不能没有这个女人,于是穷追不舍,而她却拼命躲避,这样,他为了博得一个微笑,一个他不敢再奢望得到的微笑,要比得到一个女人委身所付出的代价还高一千倍。在这种情况下,有时因为判断上的失误,或在痛苦面前胆怯,你会狂热地把一个『妓』女当作不可接近的偶像,这样,你就永远也别想得到这个女人的温存,别想得到她的第一个吻,甚至你连要求都不敢提,怕违背了你那柏拉图式精神恋爱的信念。在你离开人世时,你连同心爱的女人接吻的滋味都没有尝到,这有多么痛苦!不过圣卢还算走运,拉谢尔的百般温存,他都体味过。当然,如果他现在知道他情『妇』曾为一个金路易1而把自己的肉体出卖给随便哪个男人,他可能会感到揪心彻骨的痛苦,但为了不失去她的欢心,他仍然会付给她这一百万法郎的,因为他所知道的事还不足以使他『迷』途知返(对人重要的事往往不受人意志的控制,而受某种自然规律的支配),他仍然在梦幻中想象她的脸,因而看不清她的真面目。现在她那张瘦削的脸孔一动不动,毫无表情,就象承受了两个巨大的大气压力的纸片,被两股无限大的力量维持着平衡,这两股力量一齐通到她身上,却没有相遇,因为被她隔开了。我和罗贝都在凝视她,我们从不同的角度看见了她身上的奥秘。
我并不觉得“从上帝身边来的拉谢尔”有什么了不起,而是觉得人的想象力,人的幻想具有伟大的力量,爱情的痛苦就是人的幻想造成的。罗贝看出我在激动。我扭过头去看对面花园中的梨树和樱桃树,好使罗贝相信是果树的美景使我动情的。而事实上,这些美景也的确打动我的心,把那些不仅要用眼睛看,而且要用心感觉的东西呈现在我面前。我把在花园中看见的这些果树,当成素未谋面的天使了,我会不会和马德莱娜2一样看错呢?耶稣复活的那天,也是在一个花园里。马德莱娜看见一个人的形体,“以为是一个园丁”。这些向着适宜于午睡、垂钓和看书的树影俯下身躯的令人赞叹不绝的白衣少女难道不就是天使吗?这些白衣少女维护着我们对黄金时代的记忆,她们向我们保证,真实并不象人想象的那么美好,但只要我们努力使自己配得上,作为报酬,真实也可能闪发出诗的光辉,纯洁而奇妙的光辉。我和圣卢的情『妇』寒暄了几句。我们抄近路穿过村子。房屋很脏。但即使在最肮脏的、象是被硝酸雨烧焦了的房屋前,也站立着一个神秘的旅客,要在这受到诅咒的城镇里停留一天。这个光辉灿烂的天使,展开令人眩目的白翅膀,保护着肮脏不堪的房子:这就是一棵挂满白花的梨树。圣卢和我朝前走了几步:
“我本不打算到这里来的,我们两人在城里等她,我甚至更乐意和你单独在一起吃午餐,一直单独呆到去我外婆家的时候。可是那个可怜的女孩子,她多么希望我们来接她呀!她对我太好了,你知道,我不能拒绝她。再说,她会使你愉快的,她很有文学天赋,很容易动感情。况且,和她一起在饭店共进午餐是非常令人愉快的事。她是那么可爱,那么朴实,总是对什么都满意。”
1第一次世界大战前法国使用的面值二十法郎的金币。
2《新约全书》中看见耶稣复活的女圣徒。耶稣遇难后,马德莱娜到耶稣的坟墓去给他涂圣油,发现尸体不在洞『穴』,她在寻找途中,遇见复活后的耶稣,错以为是园丁。
然而,我相信恰恰在那天上午,很可能是唯一的一次,罗贝在一瞬间摆脱了他通过一个个温存的印象慢慢地组合起来的女人,猛然看见不远处站着另一个拉谢尔,和他的拉谢尔长得一模一样,但却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人,是一个傻头傻脑的小娼『妓』。离开爽心悦目的果园后,我们就去赶火车回巴黎了。在车站上,拉谢尔走在我们前面,相隔几步远。突然,有两个和她一样俗不可耐的“野鸡”认出了她,她们以为她是只身一人,便咋咋呼呼地嚷了起来:“是你啊,拉谢尔,和我们一起上吗?吕西安娜和谢尔梅娜都在车上,正好还有空位子。来吧,和我们一起去溜冰。”她们正要把各自的情夫,也就是把站在她们身边的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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