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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知道是我?”景连走了进去坐下说。玉林在筝案前嫣然一笑:“这院子清静,很少人来的,几个常往来的人脚步声也熟了,自然知道是你。”“二嫂雅兴,又开始弹筝了?”“我这人怪怪的,喜欢清静,现在,厨房里的活务都由芳丫头替包了,又不让我出田畈和上铺坐千斤杆。你二哥常年在外,小跟牢在寺前读私塾,景花出嫁,我落得六根清静。闲来无事,只看看剧本,弹筝,自陶其乐。”“方才你弹的何曲?甚是高雅。”“我仅懂得徽剧里的一些普通调门罢了,还有什么高雅可言!”“不,这是‘梅花三弄’!”她听了大为惊讶,方悟遇到了知音,竟忘情地称他为弟:“我的小弟弟哎,可我从来没瞧你摸过琴瑟,却已成了我的知音,你难道是我梦中……”“我在三清宫——”他忙收了口,原来他在三清山跟师父学了五年,一般南拳北腿,书琴诗画都学过。但他是清廷追杀的天国遗孤,义父樟勇同恩师司马度有过君子协定,绝不能外泄这段机缘,否则不仅有违师规,也会带来杀身之祸。忙改口说:“拜三清佛时,听过秋禄仙的演奏。”“这就奇了,人家三年学不到一曲,你听过一回就不忘,可见悟性之高……”玉林像初识似的,怔怔地望着他,当然她决不会有越分之想,但他骨格清朗,眉宇间透出英气,气宇不凡,是一位难能多得的美男子,浑身上下都蒸腾着青春的活力,他完全像一个人,他就是她崇拜的青春偶像——那位英俊的小生李林春师兄……
景连自打喂莲羹时瞧了她一眼,有过眩目感觉以后,还不敢正眼瞧过她,但脑海不时浮现出她那种令人神往的身影。她淡妆素装,而始终遮不住移云拽日般的仙姿体态,她谈吐自然,语言甜美,韵味纯正,犹如新荷滚露,玉珠滴盘,具有亲和力的亲切感。她生活简朴,为人善良,清心寡欲,淡泊毓秀,具备苏州姑娘才有的那种文静、典雅、高贵、贤惠的气质。透过嫂子这层伦理道德观念,她的美貌原是客观存在。景连心中有了美艳绝伦的景花,不可能有分外的贪图,但对二嫂也不排除赏心悦目的感觉,这原是天性,并无涉淫之嫌。此刻见她脸颊桃红,笑眼含情,更觉心跳加剧,便起来告辞:“二嫂,你还是弹筝吧。我还得上铺去看看。”“刚到家就要去干活?那铺子离开你就不转?”玉林用锦袄盖了古筝,从盆水里抱出西瓜,切了,捡了块最好递过来:“坐下尝尝白铁送来的上市货,我特地给你留着的,还有寺前拿来的水蜜桃,又大又甜,也留给你的,可惜时间一长就绵了,让我和景芳替你代劳瓜分殆尽。眼下景花有三个月没见面了,你又去帮她种田,我和景芳正唠叼着呢。”“谢你们还惦记着她。刚才你说‘梦’梦中见到什么啦?”“不说也罢,想起来也觉荒唐!”玉林反问,“你在那里有些日子了。你同景花有过私下接触了?”景连脸一红,吞吞吐吐地说:“她已有……!”“这么保密?她的身孕与你有关系吗?”景连点点头,玉林诡谲地一笑:“好一个木连,给人家种田,连人也种上!”“嫂子替我们保密?”“景花同我投缘,什么话不说?我姑嫂彼此已没有秘密可言。自古嫦娥爱少年,你真的还不懂自身的价值哩,人生难得一知己,我都羡慕景花有了你这么英俊的知己呢。日后有什么难处只管说,即使帮不了忙,凡事也有个商量!”“谢二嫂的关照!”“谢什么?你二哥有过交待,叫我照顾你,我虽比你大不了几岁,在这儿既当嫂又当姐的。你是‘赵氏孤儿’景花不在,自然由我和景芳来关照你的冷暖了!”
景连感动得热泪盈眶,就把学武的事说了:“你看我能去吗?”
“你听过‘积识故事’吗?” 玉林并没有正面回答,“春秋时,伯牙拜成连学琴,三年无成。后来师父把他带到蓬莱,日听树林百鸟争呜,夜听澎湃声浪,心感而悟,弹琴和之,乃成高山流水!至今还有‘伯牙弹琴,六马仰秣’之说。弹琴也罢,习武也是,都是积识而进,积感而精。你欲到江湖大海去干番大业,必先到芸芸众生相中了解人生百态,体验人性的真伪,积识长智,积感升华。只有艺高才胆大,德高才能服众。身正才能无私,无私而无畏。别人利用得了吗?”
“姐,我听你的!”
玉林听他叫姐,更觉亲切,内心涌出一股热浪:“你本来是我的小弟弟么,不过你已经成人,该由自己拿主意的时候了……”
事后如何,见下文。
正文 第四十九回
第四十九回 冒大险移志经米商 小不忍惹祸打拳
范氏终于遂了弃儿学武的心愿。他是侍王的血脉,即使不能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也该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