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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从来没有人说到过外祖父。连母亲都没有提起过。外祖父在我们的印象里根本就没存在过。村里的传闻也没听说过有关他的。有一段时间里,我和华夏还以为我们不曾有过外祖父。如果那个诅咒是真的,那么外祖父作为华家的男人该是不健康的吧。就因为他不健康我们家里人才对他讳莫如深吧。那么他的不健康究竟到了什么程度呢?是像我的婴儿那样吗……我意识到我的注意力已从朋友的小说里游离出来,并且要顺着这游离的滑道滑向一个我所不知的,却透露着死亡气息的另一个端点上去时,就赶紧把意识之核拉回到朋友的小说中去。
朋友把太祖父发现金矿和娶了名妓的传闻都写进了小说里。我烦躁地翻过太祖父那场华丽的婚礼和他婚后对新婚妻子的柔情蜜意……接下来的一段引起了我的关注。那是写我们家族中的那个传奇女人的出生的。先是讲太祖父带那女人回山庄后又去打猎。打猎时看到夹子夹住的一只白狐,接着“……他(指的是太祖父)手拿着刀子看着那头白狐犹豫着。白狐看着他是那么安静,丝毫也没露出困兽无路可逃时的惊慌。它横卧在地上的夹子旁,神情娇弱慵懒地看着他。小模样儿妩媚娇柔如春梦初醒的女人。这模样让他不忍杀它,而且激起他对它的怜惜之意。他伸手抚摸着那头白狐,心理犹豫着是不是放走这头美丽的动物。杀了,可惜,放走,也可惜。就在这时一个想法忽然刺进了他对那头白狐怜悯的情感里,在那粉红色的情感里划开了一条冷白的口子:一头兽类居然想媚惑他!而他居然让一头兽类媚惑!他随即被自己心里的怜悯激怒了。他毫不犹豫地刺下了刀子……他看见白狐的血盛开的红花般散开,在这红花落下时白狐突然不见了。在他眼前消失了。夹子旁应该有白狐尸体的地方只有一朵血花,火一样灿烂着。他大吃一惊……他那天整天心绪不宁,再也没打着什么……傍晚回到家时,丫环说,姨奶奶生了。怎么现在就生了?他说。不到时间啊。姨奶奶要出门去看大奶奶,走到花园时,看见一只白狐狸钻她屋去了,她一吓就早产了。丫环说。生了什么?他问。一个小姐。丫环说。……”那时太祖父已有了很多儿子,闻言大喜,他匆匆看初生的女儿时却在女儿的脸上看见了白狐的眼睛。太祖从此不喜欢这个女儿和生了这个女儿的姨太太。虽然他娶姨太太时花费了他十马车金元宝。
正像那个出租车司机所讲的那样,在山里流传的关于我们家的传说中,确有老祖奶奶是太祖杀死的白狐托生来报仇的说法。原因大概是从老祖奶奶出生后,家族就开始磨难不断吧。村民们又承袭了女人是祸水的传统看法,所以传说中的老祖奶奶从出生时起就被涂上了污蔑性质的传奇色彩……
困意袭上了我迟钝而热哄哄的大脑。毕竟经过了一天的旅程劳累,我顽固的失眠症也向疲倦让步了。我放下稿子,躺平身体,让自己不安的身心进入了一样不安的睡眠当中。梦中,似睡非睡间,我听着窗外的风呼啸着一阵阵掠过去,把院子里的晒衣绳,栅栏吹的吱嘎嘎一片响。房檐下发出吹哨子似的唏溜溜的风声、房檐上的雪被风吹着打在窗上的簌簌声都在静谧的山村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家庙村四面环山,整个村庄是一个椭圆形的小平原,坐落在盆地当中。小平原东西两边各有一个山口。一条大路顺着这两个山口铺过去,横向穿过了盆地,向东通向县城,向西就进入了更深的山里。风就是从西边的山口刮进来的。北方冬季的西北风从那个山口挤进来后,迎头撞上了大山,它便愤怒地在盆地里打着旋,再呼啸着从东边的山口挤出去。早上起来后,总能看到村中街上被风吹残的一道道积雪和露出的条条黑土地,黑白参差着一路排过去,像庞大无比的巨蛇印下的腹部印痕。小时候的我们就认为这是山里的鬼怪出没时留下的印迹。每当这样猛烈的夜风吹起来的时候,我和华夏就躲到被子里不敢动,想像着怪物,瞪着灯笼似的大眼睛搜寻村庄的情形。我们曾被这想象吓哭过。这一夜我感到了小时候经历过的恐惧。在风声呼啸当中,有一个声音似有似无地叫着:“华夏!华夏!……!”一声声凄厉而悲惨。
第一天(上)(10)
清晨,我醒来后,试着动了动身体。胳膊腿什么的还能动。看来我还没有被冻成一条冰棍。这真让我惊奇。我可以感到我身下的火炕已失去了火力,它正把我的体温一丝丝地抽走。身上薄薄的被子又经不住空气的软魔硬泡,早已放弃了御寒的职责。结满细碎冰凌的空气乘势侵占了我的身体支撑起的被子和炕面之间的小小空间。我想我应该起来活动活动,那样我就会暖和一点。然而一种黏滞的更为顽固的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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