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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别开头,压低的声音僵硬而冰冷。“对不起,我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
没等他反应,长发女孩起身,抓起放在一旁的包包,穿上留在门口的高跟鞋,一下子跑走了。
不请自来的冷风闯进开敞的门口,将摆放在桌面上的纸张表格吹落到地板上。一张一张,飞散开来,发出细碎的哭泣。
留在原地的人陷入沉思。
……不舒服?
他这才发现,她今天并没有戴平常那副眼镜。离开的时候,那双向来黑白分明的眼睛已经红透了。
不是隐形眼镜的问题。他很清楚地知道:他让她哭了。
五、“噬嗑”……乖,咬哎牙,痛一下就过去
“干杯!”刘余音抓起便利商店买来的玫瑰红,大口灌下。说是干杯,其实比较像是干瓶。
在一旁面色已经有点酡红的孙映红放声大笑,一边鼓动:“GO!GO!GO!再来、再来!余音加油!”
窝在笼子角落的黄金鼠抖动一下,翻过圆滚滚的身子,略表对噪音的抗议,又继续沉沉睡去。
在团体生活的宿舍里,两个人这样深夜喧哗,似乎是非常不道德的一件事,但奇怪的是,吵了一整晚,却不曾听见一声抗议。
别说抗议了,整栋宿舍空荡荡的,根本闻不到一丝人气。
时间是一月中,圆过的月亮蚀了大半,朦胧地挂在冷清的夜里。
上学期的期末考结束,大多数的住宿生早就收拾完行囊,回到家准备迎接农历新年。四人住的寝室,只剩下她和孙映红。
原本跟自己约好,今天要开车上来载她回家的父亲由于临时有事耽搁,要到明天才能上来。至于映红,则是因为最后的打工昨天才结束,所以顺便陪自己留到最后,才一起离开。
十二点过后,是她二十岁的生日。两个人锁上了门,抱着一个小蛋糕和几瓶从便利商店买来的便宜红酒,偷偷地躲在房间里庆祝。
二十岁,重要的成人式,但是除了法律赋予的公民投票权之外,她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差异。
很快地,蛋糕,吃完了;酒,喝光了两瓶。整张小脸胀红的映红其实才不过喝了两杯,声音却大了不少,显然属于完全不会喝酒的人类。大多数的玫瑰红,还是由她一手包办的──在阳盛阴衰的家庭里长大,这一点点的酒精,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对了,余音,你刚刚许了什么愿望?”
“愿望?”
“对啊,吹蜡烛以前要先许愿,你不知道吗?”
她知道,可是忘了。“没有。”
“啊……好可惜。”孙映红看着已经干干净净的蛋糕纸盒,眨一下眼睛。“不然,我们再去买一个蛋糕,你重新许愿好了。”
她摘下前两天才去重新配好的眼镜,揉了揉眼睛,叹口气。“没必要吧?忘了就算了。而且,现在都一点多了,我们去哪里买蛋糕?”
“可是……”
“没关系,映红。”她淡淡地说:“反正,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没必要浪费时间。”
“……余音,你没有愿望吗?”
她楞楞地看着空空如也的酒瓶,突然觉得有些晕眩。愿望?
“没有。”她有──曾经有过一个愿望,一个像是太过老旧的冷笑话,没有办法说出口的愿望,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了。
她深呼吸,压下那个恼人的念头,伸出手,想拿过另一瓶还没有开封的玫瑰红,却发现自己抓了个空。
“余音,你喝醉了?”
她皱眉头。“哪有可能?才两瓶玫瑰红而已,我在家里喝高粱都不会醉的。”
孙映红楞一下,突然窃笑。“看吧,妳真的喝醉了。不然你平常绝对不会说这种话的。”
“哪种话?”
“这种破坏模范生形象的话啊!”孙映红抬高鼻子,趾高气扬地模仿好友刚刚的说词:“我在家里喝高粱都不会醉的!”
她沉默下来,用力别开头。“……反正,我就是假正经嘛!”
“……呃,余音,你生气了?”
“没有!”
“不是啦,我不是那个意思。”
刘余音不理好友的解释,偏着头,不肯看她。
“那个,你大人有大量,不要生气嘛……我不是──”突然,孙映红顿住,眨眨眼睛,指责地伸出手指。“喔!妳在偷笑!妳捉弄我!”
她终于忍俊不住,爆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