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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土高扬起来,直向东北角上隐隐的山岳地带卷去。
她独自地站在河岸上,向梁波的去向呆呆地望着,重迭的山阻隔了她的视线。不知是什么缘故,她的手又一次地探入到衣袋子里。“哎呀!”她发觉袋子里的信不在了,不禁微微地惊悸了一下。
“啊!是给了他了!”她心里又这样自言自语地说。
回到河西岸的时候,木排还没有靠拢岸边,她就纵脚跳上水滑的沙滩,径直地向区委的住地陶峪走去。她的脚步走得异常轻快有力,她那昂奋的神情,和那天在火线上向敌人射出生平以来的第一颗枪弹的样子相仿佛。就要到来的巨大战役的胜利召唤着她,从梁波那里得来的一股热力,也强烈地激动着她。
她一走进村子,便立即投入到加紧赶做大量木排的工作热潮里面。
五六
沙河边上的天色傍近黄昏,灰黑的云突然遁去,西天边烧起一片彩霞。鱼白色的,淡青色的,橘红色的,紫色的,一层一层重迭着、环结着。其中有一条象是银色的带子,在缤纷的彩云里面显出耀眼的光辉。几只飞鸟翱翔在彩霞前面,得意地鸣叫着。
一心想立即渡河的石东根和战士们,又没有能够渡过去。
梁波要他们仍旧留守下来,等候军部到来的时候再过。
石东根心急气闷,把面前河岸边的碎石块,接连不断地朝水里扔,李全也跟着他扔着,仿佛要把沙河填干似的。
“什么飞兵前进?人家飞走了!我们爬还没爬一步!”
他气愤地说着,手里还是扔着碎石块,先是扔小的,后来连大块的也搬起来往河里扔。
军部、师部和其他的战斗部队,终于陆续地涌来。
队伍密密层层地拥塞在河边上。
河边又骚动、鼓噪起来。
许多人奔跑着,发狂似地把从刚到的队伍里走出来的、一个背着大背包挎着小皮包的战士,紧紧地围住,象是突然发生了惊奇的事件似的。
被围的战士简直动弹不得,他的两只手、膀子、头,以至全身,都不属于他自己了。这个拉手,那个扯衣服,还有的摸头牵耳朵,也有的把刚在水里洗过的冰冷的手,伸到他的热烫烫的脖子里去。他只是笑,在人群里打转。许多许多问话,他没法子从容地挨次回答,他的回答就是忍禁不住地笑出来的眼泪。
他的身材不高,长得本就结实健壮,现在显得更是结实健壮,有一副刚毅顽强、但又敦厚的黑黑的脸,两只炯炯逼人的黑而大的眼珠。这时候,晚霞的光辉似乎特意地照耀着他,使他的脸上以至全身,都显得光彩焕发,精神饱满。
他是杨军。
“杨班长回来了——!”
“啊——!啊——!”
秦守本、张华峰、洪东才、李全,还有文化教员田原等等,高声地大叫起来。老战士们围上来,抱着、拉着他,不认识他的新战士们,也都拥聚到一起来。
人群象流水一般追逐着他,他挣扎般地挤出人群,走到他的连首长石东根和罗光跟前,把手掌举到额角上,端端正正、精神抖擞地敬着礼。
“好极了!给你赶上啦!”石东根使着全身的气力,握着杨军的手,喊口号似地叫着、跳着。
接着,他一把抱着杨军的脖子,把杨军紧紧地拥在自己的怀里,象是在吻着他的脸颊似的。
罗光从石东根的怀里,把杨军抢夺过去,他的两只手同时地拉住杨军的两只手,面对面,眼光对着眼光,笑声对着笑声,延续了好久好久。
“挨我们过河了!”二排长林平跑来报告说。同时和杨军亲热地握着手。
石东根举起臂膀,大声地说:“好!马上过去!”他转脸向围着的人群吆喝着:“看新郎的!还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有什么好看?赶快去过河!当心不要喝水!”
“回到我们排里去吧!”林平把杨军拉到自己身边,向石东根要求着说。
“跟连部走!”石东根摆着手说。
“到那边再说!”罗光接着说。
连长、指导员走向渡河点去。杨军却给秦守本、张华峰拉走了。
这时候,他们什么话也来不及说,也想不出什么适当的话来说。
“伤口好了?”秦守本、张华峰只得同声地问着这句无须询问的话。
杨军点点头,说道:“早好了!”
直到这个时候,杨军才有可能把他的背包从背上取下来。
背包一放到地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