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部分(第1/4 页)
“你说的当然有些道理。”刘胜并不十分折服,哼声地说。“‘有些’道理?我的话什么地方不对,你可以纠正呀!”
陈坚笑着说。
“事实是这样!打七十四师不要我们参加!”
“是不是每个部队都得参加每次战役?莱芜战役,不也有好些很强的部队放在外线打阻击的吗?”
刘胜无话反辩,沉默着。手掌托在腮上,手指头连连地在脑袋上弹了几下。
邓海端来一盘面饼,说道:“晚饭没有吃,肚子该饿了。”
“你这个人!哈哈!仗打不成,饭都不吃!跟谁赌气?赶快吃点东西再谈!”陈坚大笑着说。
刘胜的肚子确实饿了,闷声不响,大口吃着面饼。
“呃!你看我这个人怎么样?”他突然向陈坚问道。
这使得陈坚一下子回答不出,他可以说出这位团长的优点和缺点,但他不知道在这个时候怎么说法才算合适,他夹了一块饼在嘴里嚼着,走了开去。
“批评几句,没关系!”刘胜情意恳切地说。
“你批评批评我吧!”陈坚望着他说。
刘胜吃饱了面饼,酒气似乎消掉了不少。见陈坚含笑不说,便自言自语起来:“我这个人有三笨:一是嘴笨,不会说话;二是手笨,不会写字;三是脑子笨,不会用心机。”
陈坚大笑起来,望着他那身子粗壮、满脸胡髭、却又不是蠢笨的样子,说道:“你不笨?是说我的?还是你谦虚过分?”
“我说的不对?”
陈坚坐到桌边,正经地说:“我看你有三直:第一是嘴直,有话就说,不打埋伏。
……“
“第二?”
“第二是心直,对人直爽,不虚伪,不做作。”
“说缺点!我不怕戴帽子!”
“第三是脑子直,不会转弯子。”
“主观主义?思想方法错误?”
“不管是什么主义吧。考虑问题总得各个方面都考虑考虑,不能钻到牛角尖里去。”
谈到这里,因为陈坚说得轻松、恳切,刘胜确是受到了感染。他喝了几口热茶,喷出了一团蒸气,仿佛胸中的闷气随着一齐吐了出去。灯火几乎给冲灭了,不住地晃荡着。
邓海和金东睡着了,两个人倒在一张铺上,邓海的两条腿压着金东的肚子,金东的手又搭在邓海的腿上。
“这个家伙!在睡着的时候还欺侮人!”
刘胜说着,把邓海的两条笨重的大腿搬了下来。
“我们也睡吧!”刘胜踱了两步,向陈坚说。
五四
昨天夜里睡得很晚的刘胜,今天起得很早。一吃过早饭,就把墙上触目的马家桥敌军据点兵力分布图收掉。他和邓海、运输员三个人一齐动手,把屋里屋外打扫了一番,堵死了墙角上的老鼠洞,清洗了门前污秽的水沟。因为昨夜发现蚊子,手给咬了好几个红点子,把帐子也挂了起来。这些工作做完,他叫邓海烧了一大锅水,借了居民一口大缸,抬到朝阳的墙角上,挡上高粱秸子,洗了个澡,又喊来理发员,剪了发,刮了丛簇满腮的黑胡髭。他觉得自己身上和周围环境都比原来清爽得多,朝着太阳深深地吸了几口清新的空气。
仿佛他的脑子果然转了弯子,昨天那些懊恼、烦躁的情绪,已经跟着灰尘、污垢一同归净。他打开铁皮箱子,拿出好几本书和一些文件来,端端正正地放到桌上,并且随即拿过一本厚厚的书,躺在院子里葡萄架下面看着。那种入神的样子,几乎是他从来不曾有过的;烟烧到指头的时候,目光仍旧不离开书本,一面弹掉烟灰,吸一口烟,一面还在看着书上的文字。时近中午的当儿。一架敌机在高空里飞过,引起了他的疑问和猜想:这两天,飞机怎么突然不大活动?怎么比前几天少得多?七十四师上了钩子,东边打起来了?这个猜想出现了一闪眼的光景,又给他连忙赶走。“不要痴心妄想!让人家打去!就在这里帮老百姓抢收麦子!长期打算!”
他心里对自己这样劝说着,眼光又回到书本上去。
正在吃午饭的时候,邓海突然向他问道:“什么东西都摆出来!就在这里长住下来啦?”
“不长住下来,到哪里去?在这里吃葡萄!”他抬抬眼皮说。
“要住两个月?”
“三个月也说不定!”
“七十四师真的没有我们打的?”
“你想去打?”
“怎么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