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部分(第1/4 页)
贾坤还未讲完,杨兵上前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妈的,谁听你哭穷,交代是谁指使你去偷红薯的!”
“真的没人指使呀!一家人两天没东西吃,小孩饿得嗓子都哭哑了。开初,我……我还……”说到这里,贾坤吞吞吐吐,不敢往下说。刘松一拍桌子,“说!你还什么?”办案人员也高声喝问:“讲!”“快讲!你还什么?”
见不说不行,贾坤压低声音嘟哝道:“我本来也不敢去偷,怕抓住后挨打,名声也不好。但见前几天偷红薯的人抓住后又悄悄放了,所以,就大着胆子来偷了……”
“少诡辩!交代你们的团伙、骨干和头目。”没容贾坤讲完,“办案人员”打断了他的“诡辩”。
贾坤着急地向刘松分辨:“刘干事,真的没有团伙、骨干和头目呀!”
“哼,没有?鬼才相信。”杨兵接过话冷笑着骂道:“你们这些移民,天生的强盗,像你妈一群入侵者,跑来占我们的土地分我们的粮不说,还偷集体财产!”
其他几个“办案人员”也破口大骂:“什么移民,你他妈的全是贱民!”
“移民没一个好东西,全是偷鸡摸狗的强盗!”
“贾坤,你说,除了我们拉的屎你们移民没偷过外,还有什么没偷过?”
“哈哈哈……”一伙人觉得通过贾坤对移民的辱骂、蔑视很解气,边骂边开心地狂笑。
辱骂使贾坤非常不服,他“顶嘴”了。“本地的社员偷红薯你们为什么不这样处罚,不这样辱骂他们?太不一视同仁了!太不公平了……”刘松等人听后先是一愣,接着,“哄”地一声笑了起来——他们觉得成天扛着锄头“修理地球”,连大荔县界都没有出过的贾坤有这种思想太可笑了。
贾坤的确有些“可笑”。他竟然不懂“花有几样红,人与人不同”这样浅显的理儿!在安置区,移民同本地人在任何事情上都是“内外有别”的:当地社员叫“老社员”,移民叫“新社员”。新、老之间,将同为农民的人划分成了两种不同的等级。当兵、招工,当地人优先,一般轮不到新社员的子女。连生产队看守庄稼这种活儿,也只能由老社员去干,没有新社员的份,而生产队的重活、苦活、脏活又从来都是新社员的“专利”。
最令新社员们不解、不平的是,当地人每人有三分土的自留地,新社员却没有。要求给新社员分自留地的问题在会议上提出后,当地人白他们一眼,满脸讥诮和不屑:分了我们的粮种了我们的田还想分我们的地,你们移民是打土豪夺天下的绿林好汉啊?
到后来,歧视基本公开化了。渭北澄城县冯原镇迪家河村,一个姓李的当地人偷了一小车玉米被抓住后大队干部高抬了贵手,但新社员张某偷了五个玉米棒却被大队干部抓了典型,不但在大队开会对其批斗,还扣掉了张某100斤基本口粮。此后,不光是被批斗的张某,整个迪家河村的新社员都背上“贼皮”,谁家的东西丢了,当地人都会自然怀疑:肯定是那些新社员干的。
在安置区,农村干部绝大多数由本地人当,新社员一般干不成——即使当上了也会很快被“挤”下台。原朝邑县平民乡南豫村干部谭广原1959年迁移到澄县罗家洼村被安排当了村干部后,他带领村民努力发展生产并开展副业生产,刚当一年村干部就使该村的收入达到人平六毛钱一个劳动日。可当地的领导说他搞资本主义,将其撤职。此后,该村村民的收入回落到了人平三分钱一个劳动日的“社会主义”……
也有在基层干部的职位上站住脚的,但那被人编排、操控甚至是愚弄的日子却是非常人能忍耐的——临渭区官邸镇陌张村安文茂曾当过该村党支部书记,现年已71岁的老人对记者强调说:即使我这个党支书,在当地干部中的地位也是不平等的。当地干部是多数,即使研究再正确再应该办的事,只要他们不愿意,就会以多数否定我这个少数。讨好人的工作都由他们去做,比如,谁家的孩子当兵、参工,他们会争着去报喜和告诉村委会的决定,而那些得罪人遭人恨的事,他们又总是“推荐”我去做。老支书举例说:比如,让超计划生育的村民到乡里做流产做绝育手术或对其罚款,村民闹矛盾打架,要处罚小偷小摸,干部会研究时他们会都推举我去做工作,多做工作道没有什么,问题是我每次处罚、得罪过人,总有人到被处罚和被我得罪了的人那里去讨好,说他们是不愿意这样处理的,主要是安书记坚持要这样处理,天长日久,记仇的人多了,我的日子也就不好过了……
谭广原、安文茂这样的能人在安置区的地位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