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三世帝王(十)(第1/2 页)
陆长义曾在心中描绘过一个假设的图景。
如果当年他不顾一切地迎娶了武姬,他的人生会有何不同?他是否还会处心积虑地将皇权牢牢握在手中,或者沉溺于温柔乡,忘却了六指的耻辱,做快活的逍遥王?
在脑海中反复权衡之后,陆长义不得不承认,权力比爱情更迷人眼。
他以异相诞生于世,便是要让天下人通通知晓,六指非但不是恶兆,更是恰如元霜殿的老嬷嬷所言,是六爪的麒麟,是天上天下唯他独尊的帝王之相。
纵然对武姬怀有深深愧疚,也永远藏着一掬温柔,陆长义却坚信他幼年时所承受的苦难,以及无法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的痛楚,都是为权倾天下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称帝后,陆长义几乎是以雷霆之势,将朝中原先权力臃肿的蛀虫们一扫而空。斩佞臣,制新律,合并各种机构向内廷集中,所有赦令法条必须亲自过审。
辰阳受到牵连的王公贵族敢怒不敢言,毕竟如今的殿前司统领祁红玉,可是庆国最惹不起的武将,而亲军司统领壬天德似乎也与新帝关系紧密。
陆长义表面上治国以法,用人以贤,赏罚分明,政通人和。若不然,武姬等人也不会视他为国之中枢,认可他多年来的雄才大略。
暗地里,羽翼逐渐丰满的陆长义却视人心如棋盘,翻云覆雨,操控生死,令人防不胜防。
陆长义想要钻研蛊毒,又恐被青龙察觉。刚好得知有些孤寡的老宫人愿意花巨款买一个替自己料理身后事的养子,便乔装打扮成宫人,将制出的情人蛊包装成“爱情药”交给急需用钱的老嬷嬷,供她贩卖敛财。这样一来,即便祁红玉和祁文飞意识到宫中有人在制蛊,亦能以老嬷嬷混淆视听。
直到乌燕与阿东的事情败露,陆长义已经掌握了多种蛊毒制法,甚至心里觉得,论知毒的本领,从未实践过蛊毒之术的祁文飞根本无从与他相比。
他能制情人蛊,并教会自己的女儿陆清音,借由此蛊享乐人生。
他能制母子蛊,并以此驯服桀骜的青龙台辅,让他们心甘情愿踏入死局。
他还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这世上没有谁可以遮掩他的光辉,无论是他的血亲,还是与他谆谆教诲的师长。
陈太傅被宣判卖官谋私之罪时,青龙祁台辅与玄武壬台辅皆呈上了相关罪证。
这位博学贤明的帝王之师竟犯下了能让两位台辅联合举证的滔天大罪,举国震惊。
国丈林文士听闻消息后急忙赶往辰阳,想要为陈太傅求情,却在途中意外跌落山崖身亡,陈太傅本人也因突发恶疾,在狱中暴毙。
“陛下与我兄长意欲何为?”
那年的冕河汛期结束后,红玉将军即刻率殿前司回到辰阳,彼时陈家已经全员发落,想阻拦业已于事无补。因而,祁红玉甫一回宫,尚未来得及卸下龙鳞青剑,便径直闯入御书房,扈卫的亲军也没敢拦下她。
自己的兄长也参与了举证,这是比往陈太傅身上按莫须有的罪状更让她难以理解的一件事。
“寡人准你戎装觐见了吗?”陆长义冷声喝道,“陈兆兴一事已无转圜余地,莫要牵连了自己,祁红玉。”
同来的祁文飞一步跨前,拦下了还想继续争辩的妻子,躬身道:“若证据确凿,臣等自然无可非议。如今天下盛世,皇威如苍穹覆盖四方,无人能及,望陛下勿以昔日盟友为敌,莫忘仁政德治之理。”
陆长义冷嗤一声,许多年过去,他早就不是在林学士门下好奇求学的少年郎,?与昔日同侪之间只剩下君王的绝对威仪。
“怎么,走了个陈兆兴,便轮到你来说教了?”微妙的停顿之后,陆长义的唇边漏出丝丝凉意,“放心吧,若你得了罪过,相信武姬定会替你求情,届时寡人便会宽宏大量处之。”
“臣并无说教的意味,也无需武姬娘娘替臣说情。”
祁文飞与祁红玉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迅速告退。他俩当下便明白了,陆长义已经不是他们应当追随之人。
纵然红玉夫妇曾为新帝稳固江山立下过汗马功劳,但夫妻俩也能敏锐地预想到,总有一天,他们也会和陈太傅一样,被无情之人从祭台上推下,不仅摔得粉身碎骨,还不得不遭受陆长义的再次践踏。
厘清这一点之后,夫妻俩便做好了要逐步脱离辰阳权力中心的准备。
小儿子璟云已经作为青龙台辅内定的养子回到了东苍,尚且与陆长义的势力之间隔着一层壁障,长子环山却已经陷入了清音公主的情感沼泽中不可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