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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兰希尔看着崔瑟丹希王，接着说：“——因此，我必须得到王的许可才能弹奏它。”

“王！”身后拿着长斧的人说，“时间已经到了，祭典将要举行了。”

原本寂静的四周忽然掀起一阵不小的骚动，但是，崔瑟丹希王依旧面无表情，不理会催促，他缓缓地对格兰希尔说：“我准许你弹奏它——这首因此夜而生的曲子——”

祭典上，格兰希尔弹奏着他的竖琴，他咏叹般的声音在陌生的夜风中传送，以黑暗与风声雕塑出那首月夜禁歌——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寂静如暗的涌泉神殿　四（2）

这个世界上，

或许有人真的知晓宇宙与神的奥秘。

他们有着极大的智慧，

预言与警告畅然如咏叹而出……

声如风回，如时间刻印。

然而，

智慧之语不易被听进众生的灵魂里。

智慧之人不见得拥有权柄，诸王也并非个个能识得真智慧。

唱至此，崔瑟丹希王那疲惫的双眼闪耀出金色的微光，惊喜与愕然同时出现在他的脸上。

一轮明月之下的涌泉流动，传述着古老的幻想。水流司管生命，水流也司管时间。

围在四周的人进入梦游般摇晃起来。

格兰希尔继续唱道：

银色的水流映照月光，与光影、印象并行，潜游大地，将虚无化为现实。

无预警的，崔瑟丹希王在未停止的琴声中高声宣示：“我找到下一任的崔瑟丹希王了！”原本沉迷于歌声中的梅恩丽娜被这突然的大喊吓了一跳，

愕然地看着眼前的王。崔瑟丹希王伸出手来指着格兰希尔说：“你——就是下一

任的——”“不！我是吟游诗人！”格兰希尔斩钉截铁地打断崔瑟丹希王的话语，他并没有停

止弹琴，继续唱道：

愚者追逐着智者，如人民追逐着帝王……

格兰希尔没有唱下去，因为他被两名宫人自左右架住，手臂被往后拉住，竖琴掉落地面。他的肩膀被紧抓着，在梅恩丽娜的尖叫声中，崔瑟丹希王

于行动受制的格兰希尔面前蹲下身去，接着传述他未说完的宣示——他的眼瞳显现出迷乱与不着痕迹的抗拒，但话语自他的嘴里吐出……

“你是下一任的崔瑟丹希王——”话声戛然而止，巨斧挥落，崔瑟丹希王的人头瞬间落地，血洒得满地殷红，也溅了格兰希尔一身。梅恩丽娜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但被拥上的宫人掩住嘴巴，抱往旁边。护卫砍下崔瑟丹希王的头，放下那柄尚淌着血的斧头，拿过一只杯子汲满一杯先王的血。顺畅而自然地脱下原本披在崔瑟丹希王身上的那一件以金

线精工织绣的长袍，拿过来披在格兰希尔身上。宫人将格兰希尔的脸扳起，要他喝下那一杯温热的血。格兰希尔抗拒着，将脸掉转到另一边，但他被三人挟制，

脸再度被扳回来。四周响起欢天喜地的欢呼声，鼓噪着要他们指任的下一届

祭品——新任的国王喝下那杯交接之酒。梅恩丽娜急得快哭出来了，但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她的力量消失得无影无踪，眼见格兰希尔嘴边脸颊全沾染

上了杯口的血——他抿着嘴就是不肯喝下……“喝下吧！新的崔瑟丹希王！”

那个被误以为是护卫的人原来是一名祭司，他伸出手紧紧地钳制格兰希尔的下颚，要格兰希尔将血喝下，他又说：“喝下这杯轮回之血，以生命护佑此地的丰盈，当我们一年的国王。”

声音如鬼魅虚无，空荡如风无声地咆哮。

眼见那一杯殷红的血注入格兰希尔的嘴里，梅恩丽娜有说不出的恐怖。

至于格兰希尔，他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真的饮下了那些血，但却明确地知道，一般他所无法抗拒的强大力量进入了他的意识中。

一名宫人自地上捡起掉落的国王金冠，戴在格兰希尔的头上，之后才放开他。

格兰希尔那美丽的脸上布满了牺牲者的鲜血，模样骇人又恐怖。

他紧蹙着眉，伸手猛擦着嘴唇，心口喘息不止，似乎狐疑着自己刚才是否真的饮下了一杯温热猩红的鲜血，抑或只是一场梦境？……

他摇晃着自席间起身，披在他身上的金袍如权威统御却也沾染血腥，飘摇于他的肩上，如一面巨大的旗帜。

他不自觉地往后退，一直到差一点自阶梯上跌落，被人扶住为止。

四周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