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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弘儿见我忽然声色俱厉,立时骇得面色苍白,他颤了颤唇,才勉强将话说齐,“弘儿知错了……往后不会乱说了……母后不要气了……”而后他垂了脖颈,安静地站着。虽在哭泣,却倔强地咬着唇,除了隐隐抽动的肩膀,他是静默的,似不欲让人知晓他的软弱。
“我的傻弘儿……”我的心瞬时柔软起来,两臂一伸,将他搂在怀中,缓缓递出一方锦帕。
“母后,弘儿没哭……”弘儿他抬起头,清明带泪的眸子迎上我的目光,他脸颊上的泪珠格外清澈,似挂在碧绿草尖的朝露。
我温和一笑,手持锦帕轻轻拭去他的泪。
弘儿微红了脸,他低头喃喃道:“我,我才没哭呢……”
“是,你没哭。我的弘儿是世间最勇敢的孩子,是不会哭的。”我笑意微微,轻抚着他的发髻,声音轻柔如春日晚风。
“是啊,弘儿不哭的。”弘儿随即破涕为笑,他笑时露出左脸颊上的那个酒窝,愈发玉雪可爱,他挺起胸膛,颇为自豪地说道,“我不哭,以后也绝不会让母后哭。”
我呆望着弘儿,他笑得纤尘不染,脸颊上仍有未干的泪痕,是这般的稚气天真,却又是未经雕琢的明媚,那明亮清澈的笑容足以照亮每一寸晦暗的角落。
弘儿撒娇似的靠在我身上,我们离得很近,我能清楚地嗅到他衣上薰的辟麟香。我瞬目隐去迷蒙泪光,紧紧地抱住他,似害怕他会突然消失,心中的惶恐来得如此迅疾,只因我不忍他这份吹弹得破的纯真一眨眼便被尘世所败坏。
只是,世事,从来就不如人愿……
“媚娘。”李治的声音隐隐传来,我一惊,抬首看去,不知何时,他竟已走到我身前了。
我放开弘儿,随即起身施礼:“不知陛下驾到,臣妾疏忽,未曾迎接,请陛下恕罪。”
“呵……”李治并不怪罪,反是笑得开怀,“是朕来得唐突,并未命人通报。若不是如此,朕又如何能见到方才那一幕呢?”
我心中又是一惊,也不知李治来了多久,看见多少。
林锦在此时端了一盘枣泥糕走了进来,弘儿一见,立即展颜扑上前去:“母后这里的糕点最好吃了!”
林锦慌忙将糕点递给他,他嘴里塞得满满的,手上却还紧抓着两块不放,我看着他迫不及待的吃相,忍不住笑道:“慢点吃,没人和你抢,别噎着了。”
李治先是在旁笑着,而后他看了看弘儿与林锦,眸中微有闪烁。
我见他如此神态,便知他定是有话要单独与我说,便对林锦说道:“你带弘儿去庭中走走,记得给他加件斗篷,小心别让他着凉了。”
“是。”林锦领着弘儿便去了。
李治坐在长椅上,半晌不语,我亦不开口。
殿内空寂,香炉内焚着合鸣香,淡白软烟袅袅升起,与虚浮之阳相映,光影离合,妖娆多姿,魅惑迷人,明知繁华不可长久,却在这一刻恣情纵意地焚烧着,没有丝毫隐藏。
李治先打破沉寂:“太子今日上表请辞……”
“太子上表请辞?”我一挑眉,这太子李忠原是后宫一个地位很低的宫人所生,后因是王皇后养子而被册立,眼见得王皇后被处死,亲戚并流岭外,他虽才十四岁,却是个聪明的孩子,主动上表要求辞去太子位,以保周全。
“是,朕今日本想准他的请辞了,但觉得回来与你商量一下再做决定,会比较稳妥。”李治沉吟了片刻。
“此时还不可准他的请辞。”我眸光一动,只淡淡说道,“须有朝臣多番上表,方是水到渠成,才能准了此事。稍后我便宣许敬宗进宫,授意他上书奏请。”
李治望着我,犹豫片刻,终还是问道:“那若准了废太子一事,忠儿又该如何处置?”
“便降他为梁王,出为梁州刺史吧。”我起身,为贤儿掖好被角,唏嘘道,“说来忠儿这孩子也怪可怜的,什么好事都没经历过,但愿他这一路上别再有什么磨难。”
“如此也好……”李治立于我身后,伸指逗弄着贤儿,面上犹带笑意,“贤儿双眉微挑,睛若琉璃,似乎生得更像你一些。”
“是啊……”我悚然一惊,一时辨不清他笑意里的意味,只得含糊地应道。
李治敛了笑意,神色静穆:“今日早朝之时,李义府说他的奏书递了三日了,还未有答复,怎么他的奏书你没看么?”
我微微一笑:“陛下,臣妾近来都在照料贤儿,教导弘儿,朝中之事,已不过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