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朐县(第2/3 页)
段佑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众人一大跳,余下的十来个流民心中惧意顿时更盛,忙不迭地推推搡搡着往两边退去,中间的道儿更显空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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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也不磨叽,穿越过人群后也不急着交谈,而是鼓着一口劲儿顺着官道一路前行,约莫一口气跑出了两三里地,这才顺着官道左侧一条隐秘的小道钻进了旁边的山坡。
小斜坡上生长着茂密的灌木杂草,从里往外看只要找准角度能将官道前后的动静一览无遗,从外往里一扫而过却很难注意到这儿蹲着两个身高不足四尺的小孩儿。
段佑的目光在崔婴不知为何苍白中甚至隐隐带着几分灰败的脸上掠过,情绪罕见的焦急不安。可即便如此,他也先搬了一块平整的青石板垫靠在一棵树脚下,这才扶着崔婴缓缓坐下。
“阿英,你还好吗?”
段佑有些手足无措地伸出手探了探崔婴的额头,却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异常,顿时更加慌乱。
“……”
她不好,崔婴只觉得现在自己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只可惜,面对段佑的询问,她现在却抽不出一丝儿力气去回应。
浑身无力、身心俱疲、面若金纸、心痛如绞……几乎所有这类你能想到的词儿现在都可以往崔婴身上套,可纵使现在身体在一呼一吸间喉管肺部都像是有火焰灼烧一样痛苦,她的注意力却也并没有落在此处了。
因为,崔婴意识到,她等了许久的那个答案,似乎已经出现了——
本来还活蹦乱跳的身体,在崔婴决定头也不回跟着段佑跑路那一刻就开始隐隐不对劲儿起来。在两人穿过那十来个流民的包围圈成功跑路之后,更是随着跑路时间愈久、跑路距离愈远,崔婴所承受的痛苦也随之呈几何倍数的增加。
她这一路一直一声不吭也是想要尝试看看自己是否能够摆脱这种莫名其妙的未知威慑,只是行到此处,她却知道自己不能再往前走了,因为她方才心有所感,这里就是极限。
而后扭过头再一细想,许多事也早是有迹可循。
崔婴想:原来她的直觉没错,猜测也没错。
她与崔氏车队的相遇果真并非偶然,而是冥冥中有未知存在在暗中指引,今儿这一遭也表明了她的确是不能离崔氏车队太远的,或者说,她不能离崔小娘子太远。
事及此处,总算是验证崔婴心中那个大胆猜测的一半,而另一半嘛……
在今日清晨,崔夫人告知崔婴崔使君派来的护卫已在郯县县城等候时,崔婴心中便隐约感到,接下来的行程恐怕不会一帆风顺。
尽管那时她尚不能确定心中的猜测,但所谓“事以密成”,一旦车队进入郯县县城,上有崔使君的故交,下有他的卫队,不管如何,行动总是更受限制、更有风险的。
然而,即使是早有准备的崔婴,也未曾料到所谓的“意外”会如此直接且不合逻辑地降临。
就拿之前袭击车队的那群流民来说,其中领头的十来个精壮汉子,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是逃兵。
现如今在整个中原大地上都威名赫赫的“大贤良师”张角曾假借太平道之名数十年如一日的笼络人心,信众无数。是以他揭竿而起后,短时间内便有众多响应者,不过月余,全国八州二十八郡都陆续发生了战事,声势之浩大,可以说是波及了大半个东汉帝国。
但事实上,由于黄巾之乱是张角在被弟子唐周告发后提前发动的,那些在全国各地举着“黄巾军”旗帜作乱的叛军,很大程度上只是借机生事的投机者,并不受张角的指挥。
真正的属于张角麾下的黄巾军主要集中在冀州、兖州一带,而朝廷的镇压大军也只在这两州之内活动。
得益于原身母亲的悉心教导,崔婴在看到那些逃兵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他们身上那些破烂的不成样子的军服,正是驻守雒阳的北军五校的军服……
虽说冀州战场上失散的逃兵流亡到徐州地界来啸聚劫道并非不可能,但这样的巧合未免太过蹊跷。
地点巧,时间更巧。
“嘶——”
似乎是察觉到崔婴的猜测越来越细致,为了叫她不再继续深究,身体上的疼痛感在一瞬间猛地又加重了几分,眼前的景物也开始变得昏沉模糊,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一把拉住段佑一直在自己额头上试探个不停的手掌,崔婴决定在自己彻底晕倒之前再最后试探一把。对上段佑满目惊慌的双眼,崔婴对他露出一个安抚性的微笑:“阿兄莫急,且听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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