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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忙,皇帝不得空过了用膳,多是戌时中方来听风阁。待他得了消息自乾清宫赶来时,当值的太医已诊断出来正开方子。见皇帝过来,众人连忙行礼。皇帝问太医:“是什么症候?要不要紧?”太医垂手答道:“回皇上,雅主子只是风寒入侵,无甚大碍。再依着奴才头先开的方子服上几剂,即可康复。”皇帝点点头沉吟不语,眼光扫过门外。李德全知他有话要说,便摒了众人,自已在门口守着,只老太医在跟前回话。
皇帝在房中踱了几步,开口问:“你进宫几年了?”太医答:“奴才是九年进宫的,至今已有二十一年了。”
皇帝坐了下来,又问:“你自以为医术如何?”太医略直起身回道:“奴才师承陈太医,医术虽不及师傅,却也不算辱没师傅名望。”皇帝微微一笑略点点头说:“哦!原来你是陈庭均的弟子。如此甚好。”太医不知皇帝用意,只是垂手不语。皇帝回头看了看内室门上挂着的珠帘,能隐隐绰绰的看见半挂的锦帐内沉睡的身影。锦被一直盖到颈肩处,几缕乌发散在枕边,人那样娇小,几乎被又厚又软的锦被淹没。
皇帝坐在桌旁,抿了一口茶水,淡淡问道:“陈庭均出宫时可有什么交待?”太医一愣,摇摇头说:“回万岁爷,师傅并未交待什么。”皇帝想了想再问:“那他可曾说起雅嫔,嗯,可有别的病症?”太医犹豫了下跪倒在地:“万岁爷恕罪,奴才有话要说。”皇帝微眯了眯眼,食指在桌上轻叩:“说。”
太医思索片刻,答得小心翼翼:“万岁爷,师傅曾经提过,雅主子虽然幼时曾多病痛,但之后却无甚大碍,师傅还说是吉人自有天相。可是,奴才方才为主子诊脉时却发现主子,主子——”皇帝手指越叩越快,追问:“说下去,主子如何?”太医伏下不敢起身,低声说:“万岁爷,雅主子身带墨荷香气,怕是再难有孕。”皇帝听到最后一句时冷笑一声,压低声音哼了声:“你可知说出这句话的后果?墨荷?朕不知道这难得一见的牡丹名品与这件事有甚相干。你编这谎话是何目的?说!!”说到最后时已是声色俱厉震怒非常。
太医见皇帝发怒,反倒镇静下来,直起腰答道:“皇上容禀,这墨荷不是牡丹,是生长在塞北阴寒之地的荷花。寻常荷花多在夏季开放,且喜爱光照,可是这种墨荷喜阴寒之地只在寒冬开放,花朵千瓣,色彩深重如墨,故称墨荷,这花形似梅花,且清逸荷香中隐含梅花香气,与主子身上的一般无二啊。”
皇帝越听越心惊,急问:“这墨荷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与雅嫔的身体又有什么干系?”太医叩首说:“回皇上,这墨荷极为稀有罕见,据说女子服食此花,会青春长伫,延缓衰老之象,自开元年间北蒙就将此作为养颜圣物当贡品呈上,只是此花太过难得,如今存于世上的已是不多且多是藏于大内。但却很少人知道其药性极寒凉,长期服用会体质受损难以受孕。”
皇帝听得浑身冰冷,只觉心底似漫天大雪埋着透不过气来。皇帝盯着摇摇欲灭的烛光,过了良久才哑声问道:“你,确定?会不会有错?仅凭香气如何判定得准?”太医重重叩头说:“奴才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乱说!这墨荷香气极其特别,方才为主子把脉时又再次确认过,奴才以性命担保绝不会弄错!”
眼角余光瞥见内室低垂的帏幔,皇帝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问:“你告诉朕,她只是难以受孕,不是不能对不对?”太医只是顿首不语汗如雨下。
皇帝缓缓起身,握紧的拳头几乎要把扳指捏碎,咬着牙迸出话来:“你说,这毒药多是藏于大内?”太医不敢抬头,仍是忍不住分辨道:“皇上,这墨荷不是毒药。”皇帝狠声问道:“朕说它是毒药它就是毒药!朕再问一次:这毒药是不是只藏于大内?”太医被他如有形利目看着如芒刺在背,吓得连忙说:“是,是的。”
皇帝再不理他,只是挥挥手放他离去,太医如蒙大赦急急退下。守在门口的李德全听得明白,心里早已准备接下来的雷霆万钧。皇帝压低声音说:“都听清楚了?”李德全知道兹事体大,肃然答道:“是,奴才这就去查。”皇帝脸上已是平静无波,口气却是极狠厉:“替朕查到底,朕倒要看看,是谁这样恶毒!”
次日早朝,帝诏禁止党同伐异之恶习,首当其冲的是侍卫内大臣佟国维遭到严重申饬,其长子叶克新自正二品銮仪使连降三级,任一等侍卫;明珠族侄傅腊塔自吏部侍郎连降四级任鸿胪寺卿,除此之处一大批三品以上大臣降的降贬的贬,一众大臣噤如寒蝉,不知哪时逆了龙鳞惹来这滔天怒火。
下朝回到乾清宫时,李德全已垂着手候着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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